第十二章 外出(2 / 2)
虽然太阳照着,但因为是在山里,没有感到丝毫的燥热,而且正处于山顶风口处,迎面吹过来的风还挺冷,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很舒服。我已经听不见刚刚为了爬山经过的那个河滩里,水流冲击的声响,远远看到了隐秘在树木之间的房屋边角,我加快脚步赶紧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都在推测,我私以为所里留我们几个在这山坳里开发这座新墓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据我所知道的,所里至少有两个重大性质的考古项目工程,联合bj来的队伍协作进行中,正忙的昏天黑地,不可开交,根本腾不出时间和人手再组建一个队伍给这个新发现的墓,而且如果正如村民所言,这个墓的规模不大,比较符合清末民国时期,那正式考察计划就会往后排一排,人力物力肯定要先紧着那些性质重要、时间靠前、抢救性质的项目进行。
而我们只需要做好初期勘探工作,先封了墓,给所里汇报一下墓的情况,建立好档案,就可以回去了,动作要是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今天晚上回去。
一般来说,要是墓的性质比较重要,考古价值大,情况特殊且紧急,所里决定优先抢救性发掘,那我们就作为先批队伍开展前期工作,并等大部队来汇合共同进行发掘,或是暂停进行,清理现场,等警察来交接,封存做好保护,然后我才能回去,要是后面这种情况,那我至少今天就回不去了,就得给老刘打个电话汇报一声。
不知道当时报警的时候,村里老乡是在山外面打的报警电话,还是电话线已经修到村子了。
这条下山的小路并不算好走,我走的磕磕绊绊,离这个小村子最近通车的道路其实不是我刚才下车的地方,而是要继续顺着下车的那条路往前开,开进秦岭,往陕甘川交接的方向,翻过这座山,顺着山另一边的盘山公路下去,过一个西边的镇子再走,开到村子斜东南方向另一处山外的马路,那边的路相对好走点,也容易进村子,但是车程太远,路上更耗时,赶时间的通常不会考虑,熟悉路的一般都会从我刚才那里下,走这条爬山的路,当初报警的村民也是这么嘱咐警察的。
周围山里的这些村子的情况大差不差,里面这个村子估计已经没剩下几户人,所以没修路的必要。
现在山沟沟里的有点劳动力的人都不爱种地,跑出来呆在城里打工或者学习,上上几年班就申请办成城市户口,等挣了钱买了房子就是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再把家里老人接过来,子女在城市上学,不用吃自己小时候吃得苦,这就妥了。
城市里虽然人多,人挤着人,但不论是日常生活中,买菜烧火做饭还是冬季采暖用电,都方便、干净、卫生,市政建设的好,交通发达,相比于在农村需要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菜、捡柴、拉风箱、种庄稼、窝肥、捉虫、除草、生火,哪一样不得下地亲力亲为,一年四季辛苦劳作,并不轻松,根本没有歇的时候。
足蒸熟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中学那会读,心说写的太好了,怎么能这么形象。
尤其每年割麦晒谷的时候,晒脱皮是常有的事,大张年纪不大,但他家里还有地,从小到大,每年都回去给家里帮忙,常年劳作使人显老,所以二十五岁的人长得像三十七八。
城里的人,在工厂干活当工人,或者坐在明亮的办公室当白领,个个精神抖擞,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挣钱轻轻松松。反观村子里、山里走出去的,那个不是常年被风吹的脸葱红,两团红脸蛋,满手的冻疮茧子。
想想也确实如此,出来打工想要个城市户口,几乎都是这几年农村青壮年的普遍趋势。
一路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山间的蝉,那声音,我的天太吵了,跟高音大喇叭似的!
我觉得他们像是钻到我的耳朵里,在我脑子里摩擦翅膀或者是振动什么,带着我的脑子都开始跟着产生共振,而且这玩意到处都是!我一路从路边的树上随便抓下了十来只,根本没啥用。
它们声嘶力竭,争前恐后,一个赛一个声音大,好像不叫唤就会要了他们命似的,简直就是天然的耳鸣机,叫的我身形具震,耳鸣不已。
聒噪,实在聒噪!
之前我特别嫌弃我屋窗口外树上,不知道是蝉还是知了,那玩意聒噪的得很,一般猫会爬树上吃,或者我拿棍戳走,现在两相对比,看来窗口边叫唤的那些算轻的了。
他们真能吵啊?!
还有老是往人眼睛里撞的小飞虫,也许是牛虻,各种见过没见过的虫子特别多,我甚至在半路上还看到了挂在树上随风飘摇的蛇蜕,能摆动——说明还是软的,刚蜕下来还是新鲜热乎的,蛇可能就在附近。
虽然我不怕蛇,但是我怕死,握紧刚才抓的打草棍加紧挥动的频率,装作什么没看到,加紧脚步快速过去。
中途几次差点迷路,明明都已经看到了村子的茅草屋顶,可是我怎么也走不过去,东绕西绕,好像这路就不让外人进去似的。
感谢那个报警的老村长提早在几里路外等着接我,我跟着熟悉山路的人才成功走出了那迷魂阵一样的树林。等我们一道快走到村子的时候,我俩已经聊得很熟稔,气氛很愉悦,村长应该是很久没有见到能听他说话的年轻人,所以格外健谈。
这是一个很豪爽的,上年纪的地道本地人,我先郑重地代表国家感谢他们的无私和爱国情怀,第一时间选择联系警方处理,通知婉拒了在村长家吃顿便饭的邀请,我需要先要和提早过来的贾师汇合,请村长帮我带路。
结果老村长说没见什么贾师,他根据警察同志的请求在约好的地方接人,接到了我。
没见到我之前有什么人来他们村上。
直接给我说蒙了。
他说我是他今天第一个接到的,报警之后上面派来的同志。
贾师接收到消息的时候肯定比我早,走得就更比我早,大概早上就出发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贾师所里是经验丰富的实干派之一,以前经常协同他负责处理过一些工作,人非常好,也绝对靠谱,还很体贴照顾小辈,能亲力亲为的事绝不让我这个小孩上手,所以我一点不意外他出发得早,但毕竟我是协助配合,没有说不干的道理,所以赶快在他后面赶过来,我感谢他人好,就更不想拖他的后腿。
刚才爬山一路过来,不经常走山路的我跟着地图都走的很顺利,贾师就更不可能在山里迷路,那他去哪了?
难道直接去那个墓了么?
我问村长,当时报警的时候说墓的具体位置了吗,有没有可能,这个比我早到的贾师傅因为赶时间,或者比较急,绕过你们村子直接去那个墓了?
这回老村长让我给问蒙了。
他说他具体说了啥都忘了。
可能他说了?
老人多健忘,我能理解,而且我没老就总是健忘着,这一点甚至不如老刘。
总之那就先去看看墓的情况吧。
听村长讲,这处墓穴在另一个方向的山里面,一个河谷的靠山脚的位置,离村子不算特别远,但因为很少有人去那一带,所以路要比我刚才走的山路更难走,因为根本没有路。
没了地图,没有参照,没有指南(在包里我懒得拿出来,在山里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他老人家极力想给我说明白方位,我觉得不是很有必要,反正我现在听进去了,过一会拐个山头未必还能分得清。
我们脚下没停,却还是艰难的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没有路确实一点都不好走。
我在多次实践中就深刻体会到了,当地人所说的不远,对我们不怎么熟悉这一区域的外人来说,那一定不近;如果当地人都要说地方远,那对我们来说,一定就是非常,非常的遥远。
一路走的艰难,嘴上还是没停,可以借此来了解这片地区的人文风俗,听村长絮絮叨叨的说,这座山一带很少有人会来,因为村子里口口相传,这一片地方曾经前朝有高人相师看过,说这一带风水不好,反正很不吉利,在这里丢过小孩,据说有偶尔经过这里的人,会听到山那边方向的群山深处——杀声震天,马蹄嘶鸣不绝,兵器碰撞作响,像是在激烈的打仗!
要么就是听到吹手喇叭吹得激烈,敲敲打打的声音——正在迎亲或者送葬,有人就说是地府阴兵在打仗啦!凡是碰到、看到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被拉走充做了阴兵去!有人说是鬼新娘在嫁人,谁这时候要是碰巧看到,那就完球了,鬼嫁娘没有小孩,不见了的小孩是被鬼新娘子带到深山坟墓里头去了!
所以这里的村民种地自古以来都不会选择在这边,他们村上更没有在这里的坟墓了,打猎的猎户也是匆忙路过这一带,然后去山的另一方,总之他们绕的远远的,能不来就不来。
前些时候由于山里下过一场特别严重的雷阵雨,他们又听到了那鬼山里面,喊杀声音震天!而且这次声音非常大,大到全村人都隐约听见了。
额滴个天爷呀!
那个声音,简直要把山给震破嘞!
他们都说是天兵天将在斗水成精的大泥鳅哩!
也正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导致地下水位上升,河水猛涨溢出河道横冲直撞,分出一道从没有过的支流从山这边开了一条路冲了出来!
在那天夜里只听到一声巨响!霍——,那声音,能把人给吼聋咧!
天一放亮村上就有胆子大的去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看才知道,是这一道水冲出来个墓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是最先发现的几个人不敢进去,还吓得跑回来了,甚至有一个据说蹲在墓口往里看过的人,自从回来以后就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有点疯癫。
他说他听到墓里面有女人在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