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进山(1 / 2)
山里昼夜温差大,虽然给帐篷加了保温层,睡袋也是保暖的,但还是格外冷,寒邪轻易入体,走一天山路到晚上静下来更能感觉得到,冷的骨头瘆得慌,我自小算是火气重的,还是明显觉得冷。
天气一凉人就老是想上厕所,迷迷糊糊间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这个噩梦吓醒,也有一部分被憋醒的原因,看旁边吕行平那两人都睡着,小心翼翼拉开睡袋,尽量悄没声息的起身钻出帐篷来,看外面是高老板他们谁在守夜。
外面只有一个人,静静坐在暗暗的火堆边守夜,是那个和我一样木讷,但比我还要自闭,救我一命的青年,平静的看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平和。
我这个人嘴上话不多,但是心里话多,反观这个人倒是真的表里如一,吕行平他们有关辛侯墓的讨论话题他从不参与,也从不好奇,比我还要同那些人格格不入,就好像是高老板在来的路上,顺路到人力市场买来干劳力的临时工一样,默默做事,不怎么起眼,当别人都是空气,以至于我老觉得吕行平他们除了我是一行四个人。
他应该早就听到了动静,注视着我从帐篷出来,我下意识就向他解释我的来意:“尿急,我去放个水。”
他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又转过头去看着别处,看来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兴趣,不再理会我。
我哆嗦着往低处走一走,准备在下游河边去尿尿,牙齿打着磕巴,边放水我边寻思着,这小伙和高老板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这么淡性子的人在职场可不好混。
混得好的人无外乎两种:要么背景好,要么会巴结领导,也就是会站队。
怕不是高老板叫来垫背的。
驱车的一路上我也没见过这家伙几面,比起小高贱嗖嗖的,对上陆昆丝毫不让的性子,很容易让人有印象,有几次凑在一起吃饭,我都不记得他是否开过口说过话,下意识忽略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以高老板一视同仁的态度也看不出来,看来是不怎么重要的边缘角色。
他姓什么我都不知道。
就连高老板的腿子小高,好像只有需要人力干活的时候,才会招呼他几句?
重要性,高老板>小高>那个小伙。
over。
放完水提裤子,我也得出了满意的观察推断总结,浑身舒畅。
流水叮咚,尤其靠近河边,更是越站越冷。
我搓着手转身,想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忽地听到背后一声铃响,同时转身的瞬间,隐约我的余光看到身侧,那里树林中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很快往远处窜去!
瞬间吸引了我,反应丝毫不慢,不由自主的回头赶紧去寻找那个影子。
我怀疑我冻得产生幻觉。
那是一只奔跑着,浑身雪白犹如在黑夜里发着光的,鹿?
宛如发光的白鹿灵巧跳跃着在林间穿行,姿态优美,灵动优雅。鹿科动物都存在一种特殊的气质,这导致它们总会被宗教神秘化,作为两方冲突直至不可调和时突然出现的,代表局势将向好的方面发展的第三方出现。
它像是从天降临,代表神谕的仙子、精灵或者使者,带着零星但不可忽视的光点降落人间,在林间独步穿行。
很美,这场景非常震撼人心。
原本周围漆黑的一片好像蕴含着令人害怕的危险,在这一刻好像都转化为了普通不过的安宁幽寂。
我抑郁着、压抑了很久的恐慌、恼怒、无力,这些诸多的坏心情甚至有所松动开悟,负面情绪也突然之间变的愉快,之前经历的种种遭遇在看到它优雅身姿的那一瞬间,都觉得值了。
它跳跃一步,灵巧的停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蹄子刨了刨,转过身来,回头看我所在的方向,耳朵抖动了几下,好像在等我,示意我跟上。
我无端就立刻确定这不是我的错觉,它一定注意到我了,并且它就是在看着我,等着我。
我抽风一样不由自主的动了,迈步冲它跑过去!
白鹿不远不近的缀在前面,我冲动的拼命想追上它!但夜间视野受限,我因为脚下起伏的路面总是不得不落在后面,所幸万物有灵,白鹿很有耐心的走一段停一段,它也并不想看我好不容易跟来,结果还能跟丢。
我们的路途磕磕绊绊,它领着我顺着石头跳过小河,穿过夜晚墨色蓝黑的林间,荡过袅袅白雾的深谷,鸟在林间隐约叫几声又归于沉寂,我们还走上了一座高高的山,看群山之巅明亮洁白的月亮,还有灿烂的满天星辰银河。
天空恍惚有种离我很近的错觉,好像伸手就能将月亮捧下来,随手向天一舀便能获得满怀星斗。
诗经有云呦呦鹿鸣,诚不欺我。
虽然动物世界里听到过不同动物的叫声,但真实的亲耳听到近距离鹿发出来的叫声,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无端让人亲切,极其的悦耳,铃铛一样清脆。
怎么能这么令人心生愉悦?
它甚至口吐人言!
难道是山间精怪?请我最终到达它的洞府,奉上珍馐美酒,说上天知晓我的苦楚,许诺派它前来正是要给我路费,指引我回乡去。
我的仅有的疑惑在它说到这里,瞬间变成感激。
我们说了很多,慷慨的鹿神指引我看到自己的前路,我仿佛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
到最后,我不知道自己言谈举止哪里打动了鹿神,它要把它的孩子,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许配给我,只是这个女孩我无端觉得眼熟。
不过它又说,我要是接受它的提议,那我就不能离开这里。但它有数不尽的财宝,都可以交予我,让我可以尽情使用这些一辈子都享用不完的财富。
我听得恍惚,捧着酒杯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但潜意识里在抗拒,我不想要什么财富,我只想脱离目前糟糕的情况,也不想要财宝和女孩,我只想轻轻松松,不带任何麻烦和后顾之忧的回家去。
我的沉默无端是对鹿神的挑战,我感到鹿神的不满,那是神对凡人好心的施舍却被不识好歹,不立刻接受的不悦。
眼前景象黑一阵白一阵,但着鹿神幻化,变成一个人向我走来。
不对劲,那里都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我突然脑子像是被一记重锤,眼前全是花的重影。
只有鹿神脑袋的轮廓,听它继续说话,声音却忽近忽远,听不清楚。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只白鹿?
真是越看越眼熟。
仔细想想,那白色与其说是发光的白,倒不如说是骨头的白色。
那个杀怪物的村子里到处挂的,不就是这个东西?
我很少能见到小孩子,那女孩不就是我的杰作之一,已经安然火化的那个小姑娘?!
突然后腿被狠狠砸中!
立刻炸开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的我眼前发黑!
疼的我以为我的腿被人打穿了,我痛叫出声。
疼痛帮助我很快就回过神,我好像经历了一场乱七八糟的幻觉,跟梦一样,处处都是破绽,偏偏我竟然毫不怀疑,还能跟着走下去?
等再睁开眼,眼前终于不花了,依然在那片深山老林里,那有什么破仙境洞府?
眼前的场景没把我当场吓死。
我面前是一具裹满丝的“蛹”,也许是“茧”,破损的一处露着一点脸,看得出里头是个人,活人还是死人我一点不想知道,而我的脸差一寸就要挨在它脸上了!
尸体漆黑的眼眶里有白色的,满身是刺的蠕虫,感受到我的热气,正使劲的往我鼻孔还是嘴里爬,身上的刺也许刮过我的舌头——
尝起来好像是麻的。
我被惊的呆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扯着后衣领子扯到一边!
我被大力扯的差点后躺在地上!这不久之前刚重复过一模一样的动作让我觉得熟悉,上一次我好像也是这么侥幸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