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道、气(1 / 2)
张权退出书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看到大师兄萧逸送给自己的天山邀请令牌,他在手中把玩片刻,便又放回,内心却想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游历江湖了!”
然后他便又拿起了二师兄送给自己的《秋水剑意注》,翻开来看;其实秋水剑法虽然与他心性不是十分吻合,但是剑招和口诀却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剑招他也练习过,只不过后来他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天火剑道。
所谓“剑术”、“剑法”、“剑意”、“剑道”,世人各自也理解不同。
张权也曾经同尹澜探讨过,不过后来两人均认可的点在于,两人都认为:剑术为剑手运剑之术,是故同一套剑法不同人,剑术也有高低不同;而剑法就顾名思义了,运剑的方法,武术的招式;剑意则为剑法的精神气韵,就如人的心性气质一般,每套剑法在出世伊始,便有自己独特的精神气韵,除非后世另遇宗师革新他悟,否则剑意却也难以改变;而剑道这所函甚广,不仅包含剑法、剑意、甚至还包含剑招未来沿革演变之势,最是玄妙难言。
“上善若水,水善万物而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翻开尹澜注解的第一句话,便让张权头大,他自然也知道这是《道德经》中之言,也知秋水剑意重在内敛变换,兼容并蓄,但若要真正理解起来,每人可能也要不同。
经过一炷香的时间,张权终于看完了这本《秋水剑意注》,然后他便拿起长剑在院中舞了起来;这秋水剑法时而顺畅,时而粘滞,时而奔腾,时而涵蓄,不似天火剑法,疾如风火,奔腾侵袭,爆裂激变;他用心舞剑,久而久之似是也心有所悟,心中竟是想起一事,便即归剑收功,绕着院中的竹林边走边想。
书房三人议事完毕之后,吴师傅便即想找自己的徒儿好好聊聊,是故早就在旁边看他舞剑;见他舞到兴处便没有出声打扰,但此时观他似有所想,便鼓掌赞道:“好剑法!徒儿你的武艺又有精进!”
张权听闻师父声音,便知师父与父亲、叔父已经交谈完毕,这才过来寻找自己,就上前回应道:“师父,你觉得这剑法,与我之前的天火剑法相比如何?”
吴师傅虽然之前多教授经史子集,但其武功也是不弱,也曾教授过张权一些基本的剑术,是故对剑术的理解还是有的:“这般顶级的剑法,练到深处自然相差仿佛,各有所长罢了!但是若能兼及两者之长,自然是别处生天地,世间难两人!”
“别处生天地,世间难两人!那便是剑道大师了!”张权喃喃说道,旋即又继续言道:“我总觉不管天火也好,秋水也罢,总是有些联系,同兵法有些相似。”
“你能悟出此处来,便是很好了!”吴师傅点头夸赞,然后继续说道:“所谓奇正、虚实、攻守、迂直、聚散、利害、全破,皆是相生相合!”
“易者,变易也,不易也!故夫变者,古今之公理也!”吴师傅继续说着。
“世间没有无敌的剑法,也没有无敌的武学;剑道森罗万象,天火、秋水也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张权听他说起义理来,与另一位师父曲潇,怕不是不相上下,但却直白得多,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说道:“穷尽森罗万象,确实是非人力所能及!”
吴师傅似是知他所想,毕竟习武之人,谁没有个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梦呢?
“哈哈哈,也不用这般泄气,没有无敌的武学,但是却有纵横天下无敌手之人,只是要达到这般境界,却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张权听他这般说,便来了兴致:“当今世上,真有纵横天下无敌之人?”
吴师傅见他对这般江湖轶事传闻,格外关注,也答得痛快:“你可曾听闻‘天山剑出天下平,泰河贤纳泰宇宁’?”
“我自然听说过,这前半句是说天山剑法当世无双,泰河学院教学举世无对!”
吴师傅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一,其实这句话还有一层含义,就是这二十多年来,形容两个人的武学造诣!”
“是哪两人?”
“当今天山派剑圣、泰河书院夫子!”吴师傅紧接着补充着:“剑圣一名世代相传,非独指一人,泰河书院的夫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人,他名叫陆勖!”
张权不曾想,泰河书院夫子竟然名头如此之大,心中呢喃:“那子义兄,武艺不凡,难道是夫子传人?”
吴师傅见张权似是心驰神往,也一时忍不住地感慨:“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些人也曾颇负盛名,但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是隐世埋名了,亦或是传人不继,不为世人所知了!”
“少爷用餐时辰已到!老爷、夫人已经就座等候了!”林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红见张权和吴师傅两个人都一时不再言语,似是停止了交谈,便即冒昧上前说道:“吴师傅,您的晚饭也已经送到别院,可以就餐了!”
张权听闻父亲姨娘正在等候自己,便即告别道:“师父,那徒儿先告退!”
“去吧!去吧!”吴师傅作为张献幕僚,自然也是常驻张府,只是他喜清静,也不与下人交往,就在张府别院一个人住着;而张献也吩咐了下人:吴师傅日常所需一概答应,且无事不要前去打扰!
张权吃晚饭时就一直再寻思着吴师傅的话语,虽然世界上没有无敌于天下的至高武学,但却有无敌于天下的人,旋即他内心也又释然:“世间习武之人数以百万计,但真正无敌于天下却也不过几人;而且十年二十年一过,复又泯灭消散于风雨中,不曾听人提起!”
张家用餐时一向安静,是以众人倒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想到仗剑江湖终究是缥缈不可及的事情,张权却更在心中坚定了科考的决心。
回房之后,回想一天的行程,以及自己定下的心,张权一时内心似有些平静,不似之前的彷徨:修道也好,市井生活也罢,谁又能说一种生活就一定比另一种生活好?
一夜无话。
张权挂上道剑走出乌衣巷,已经是辰时,他径直往城南方向走去,想着刚才喝粥的时候,林姨娘面带微笑也不言语地看着他,似是已经知道昨日行程,他便又加快了脚步。
从乌衣巷张府到南城魁星楼碑林,十余里路程,但现在时辰尚早,自己又只是一人,张权就也打算步行走去,顺便也可以看看沿途的街市。
他是习武之人,虽然也不存心运功奔走,步幅看似也不大,行走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如果旁人有心观看,便觉他倏忽之间已逾丈余;就这样十余里的路程也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不过终于赶到了魁星楼。
相传魁星为执掌读书人命运以及文坛盛衰的神明,“仰观魁星而得高科,梦魁星之降而夺锦标”,世人多相信魁星可带来好运,能使莘莘学子金榜题名,是故各代朝廷也都会勉励黎明百姓读书识字,而为儒士学子心中宰文章兴衰的魁星建立楼阁,以供世人虔诚膜拜。
长安城魁星楼在城池的最南端,距离南城墙仅二三百丈,而这二三百丈之间是一片空白的场地,碑林就位列其中,碑林顾名思义,碑石如林,共陈列碑石、墓志三千余件,占地百亩;长安碑林始建于北赵年间,后经过南赵、蒙、大周、齐,各代都有修葺和扩建,至今已经近四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