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1 / 1）

又一天过去，孟然照常在6点45分醒来。lo叔还在升级中，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孟然终于可以过一天正常小学生的寒假生活，虽然这种生活真的乏善可陈。一个上午做完了剩余的寒假作业，一个下午看完了从三哥那借来的课本，还课本的时候二妈夸了孟然差不多二十分钟（舅舅确诊了，还塞了一大包零食给孟然，旁边的三哥直翻白眼。到了晚上，从大伯家回来的奶奶也知道了昨天孟然在大伯家的表现，又是一顿夸赞。

孟然的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茫然的感觉，就这样吗？以后的生活完全可以预见，多了几十年的阅历，小学，初中，高中，也许很短时间内他就可以自学完，就算是到了大学，因为比别人节省出来的这几年中学的时间，他应该也能很轻松就能搞定。然后呢？利用自己前世的记忆，乘上时代的浪潮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这个世界改变的只是一些细节，事物发展的规律并没有不同。孟然可以赚很多的钱，可以很有名气，可以掌握权力，等等等等。然而孟然现在却并不清楚那是不是他想要的了，反而，他开始思念前世的亲人，爸爸，妈妈，妻子，女儿。是的，在这个世界爸妈依然存在，但孟然知道那是不同的——少了三十年的相处经历。很多时候孟然会把两个世界里亲人的印象重叠起来，但大多数时候，孟然能清楚的区分开来，他始终有着一种清晰的抽离感，他也始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个外来者！记忆中亲情的温暖让他隐约期待着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这一切可以只是一场梦境；但记忆中那种苦闷且无力反抗的生活又让他抗拒，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孟然暂时还不想醒来。

就在这种矛盾的思绪中，时间走到了半夜12点。lo叔的声音中仿佛多了一丝活力：“系统升级完毕，宿主权限提升，有一条预留信息请宿主查看。”孟然带着点疑惑把思绪沉浸到系统空间内。这次却没有了那种游戏风的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熟悉的房间——女儿的房间。孟然甚至有种再次穿越了的感觉，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伸手抚摸女儿床上的被子竟然还能感受到被子的柔软！除了一封醒目的白色书信漂浮在他眼前，其他的都与现实无异。孟然知道这封书信应该就是lo叔口中的预留信息了，他伸手过去，准备拿过书信。就在孟然的手指触碰到书信的一瞬间，刺眼的白光从书信中爆发出来，晃得孟然闭上了眼睛。

眼睑传来安全的信号，孟然睁开眼，赫然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样貌有点熟悉，但那女子的视线却仿佛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孟然正要说些什么，那女子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视线还是好像望着孟然身后似的说道：“在我说以下这段话时，请您不要打断我，这只是我录制的一段全息视频，没法和您交流，爸爸。”

孟然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女子，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来，喉咙开始发出不明意义的“嗬咯”声，那女子对孟然的表现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个全息影像，她继续说道：“是的爸爸，我是琦琦，您的女儿，录这段视频的时间已经是您沉睡了三十年以后，如果您能看到这段视频，那证明我最后的一丝期望成真了。接下来我会告诉您在您沉睡后的事情，请千万不要打断我，毕竟这段视频是一次性的，而且由于我任性地把一半的能量和存储空间拿来制造了这个房间的场景，如果您打断了我，我不保证后面还能正常播放下去。”说着她撒娇似的吐了吐舌头，笑着继续讲述：“您那天去要债出了意外，变成了植物人，还是没法感知到外界的深层封闭那种，除了还有生命迹象，和死亡了基本一样，完全靠营养液吊着，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五年，妈妈一直没放弃你，拼命打工赚钱付你的医药费，然后妈妈也撑不住了，有一天下班路上出了车祸。”那种父女间的特殊感应让孟然瞬间就相信了琦琦的话，他身体颤抖着，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琦琦也有点哽咽地继续着她的讲述：“那时候我才刚上大学，学费都是大伯和三伯帮我付的，读的医学院，我想把你治好，治好了好好骂你一顿。”琦琦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她没有去擦，接着说道：“妈妈走了以后第二年，爷爷奶奶也过世了，然后你的情况也开始不好，几次差点脑死亡，我没办法，找学校的附属医院申请了把你冷冻。对不起爸爸，可能这对你来说是一种煎熬，但如果再没了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去，哪怕只是偶尔能看到你也好。”

看着琦琦满脸的泪水，孟然心里刀绞一般，一直自言自语着：“乖琦琦，我的好女儿，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怪你。”停顿了几秒，琦琦又开始讲述：“后来我参加工作了，脑外科，军医，哪个部队就不告诉你了，保密条例。一直到你沉睡了二十年，大战爆发了，哦，我结了一次婚，但没有孩子，你女婿在战争爆发初期就牺牲了。开始是常规战争，每天都有防空警报响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手术，我开始慢慢失去对时间的概念。大概打了快十年吧，终于迎来了结束，不是胜利，是毁灭，局势进一步恶化，核战争开始了，辐射吞没了一切，幸存的人类转移到地下，到现在大概不过六个月，我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没有足够的食物、药品，连干净的水源都没有，我们正在走向灭亡。”琦琦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和她无关的故事，她继续说道：“但就像爸爸你以前跟我说过的一样，战争是科技最好的催化剂，平行空间的存在被证实了，中科院的大能们把一个两毫米直径的小球送去了平行空间，通过人造黑洞。虫洞理论也被补全，折跃引擎也做了出来，抱歉爸爸我不太懂这些，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名词，就这都还是我在书上背下来的，你给我补习初中功课的时候也说过，我对物理是真的不感冒。”琦琦又吐了吐舌头，然后接着往下讲：“虽然有了折跃引擎，人类——或者说我们这代人类却依然逃不过灭亡的处境，没办法，地下15米一直到大气层外满满的都是致命的核辐射，没人能安全抵达外太空，我们已经被封死在了这个地狱里。‘方舟’号明天发射，上面低温冷藏着约1万份人类的受精卵，这就是我们人类最后的种子了。”

琦琦的脸上这时出现了希翼的表情，她继续说着：“从大概三年前脑波方面的技术逐步完善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怎么把人的意识转移到其他介质上，这样也许我们能凭借不惧怕辐射的载体存活下来，上个月我终于成功了，但可悲的是，我们没有资源去制造足以让我们这些幸存的人类把意识转移出来的机器和载体。可能从一开始，希望注定就是不存在的，我已经不再奢求能生存下去。但唯独爸爸您，我想保留这最后的一点期望。”琦琦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用我私下找到的最后一点资源，把您的意识从冷冻的躯体中转移到了现在陪着您的这个生物电脑里——我同学帮我做的，如果它没坏掉的话，您应该能和它交流，它的智能程度很高，据那同学说还能自主进化升级。我叫它nono，语音用的气泡音，还记得小时候我叫你学气泡音的事么？哈哈，老爸你那时候学出来的气泡音像鸭子快断气。”琦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然后慢慢停下了笑声，声音变得不舍：“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转移了载体，您的意识还是处在自我封闭中，没法通过nono和我交流。我会在明天最后一次检查维生装置的时候把nono放到‘方舟’号上，然后在‘方舟’号经过冥王星外环的‘大旋涡’黑洞时把它发射出去，希望‘大漩涡’能带您去到另一个平行的世界。”

琦琦苦笑了一下，开始了道别：“爸爸，我恨过你，是你的沉睡让妈妈、爷爷奶奶和我的生活变成了一个噩梦，我也很想你，每次做梦的时候我都会梦到小时候你陪着我看书玩耍的情景。但那一切都过去了，爸爸，您总是什么事情都为别人着想，却往往忽略了自己和亲人，这次，我是说如果您这次能醒过来的话，请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说到这里，琦琦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视线终于聚焦到了孟然身上，仿佛能穿过时间和空间看到孟然一般，她笑着对孟然说道：“没时间了，不要试着回来，按照我同学的解释，就算你能回来，回到的也肯定不是原来的这个世界了，我还是不太懂，也许您能理解。最后的最后，爸爸，很高兴我是你的女儿。”说完，琦琦的身影崩散成璀璨的光点，慢慢消失。孟然终于克制不住，痛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