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都挂了？（1 / 1）
“嗬！”孟然倒吸了一大口气，坐了起来，脑袋生痛，右手传来阵阵的灼烧感，屁股上也火辣辣的，尾椎骨巨疼，全身酸软像要散架。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有点熟悉的场景，好像是老家的厨房，头顶上昏暗的白炽灯亮着，依稀可以看见每个角落，墙角的大水缸，灶台口右边的小屋里堆着捆好的木材，灶台左边的桌子脚边洒着一小撮白色的耗子药，旁边是一把翻倒的木凳子。
“我怎么坐在地上？”后脑又是一痛，孟然伸手摸过去：“我去，鸡蛋大一个包，这是磕哪了？不对啊？我不是在那头猪家里找他要债么？怎么回老家来了？”孟然的头脑还在混乱中。“阳阳，你坐地哈在搞么子啊？怎冷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孟然木然地转过头，厨房的门半开着，一个瘦小的有点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外，暗红色绣花的棉袄，藏蓝色的棉裤，还有黑色鞋面白色鞋底的手工做的棉鞋。“奶奶奶？”孟然一激灵爬了起来，退了两步，后背靠在了灶台边的桌子上，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
“哪门哒？你刚才坐厨屋地哈搞么子哦？”那身影又问道，并没有走进厨房，厨房外光线有点暗，不知道是阴天还是太阳快下山了，那身影的脸刚好藏在门楣的阴影中，只露出半个下巴，看不清轮廓。孟然的后背冷汗唰的就冒了出来：“尼玛，奶奶过世都二十年了吧，这什么情况？”孟然使劲又往后靠了靠，里面穿的秋衣被冷汗浸湿贴在了背后，脊背被身后的桌子顶得生痛，桌子发出一声咯吱轻响。
那身影往前两步，终于走进了厨房，脸部也暴露在了灯光下，是奶奶，没错，但是却意外的有点嗯年轻？“我刚回来还以为屋里没得电咧，不晓得哪个小狗子把闸刀扒下来哒。”奶奶没注意到孟然脸上懵逼的表情，一边走向灶台一边自顾自的唠叨着：“你在厨屋里搞么子哦？肚子饿哒？我跟你热菜。”
“？？？桌子怎么这么高了？”孟然终于回过点神，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伸出两手，眼神呆滞得向手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污垢的黑黑的小手。对！小手！再看向脚下，一双鞋面上印着变形金刚的蓝色童鞋，往上，裤脚有点黑，右边膝盖破了个洞的天蓝色帆布裤子，破洞处露出里面的黑色毛线裤，再往上，白色，哦不，灰色带着天蓝色迷彩斑块的帆布夹克，和裤子是一套，镀铜的拉链拉着，好像带点军队风格，最关键的，这尼玛全是童装！
“我这是挂了？”孟然终于回想起菜刀砍电线那回事，右手使劲掐了下左臂，疼，不对，刚才摸后脑的包就疼了，白掐了。“再说了，也没谁说过挂了变鬼就不会疼了啊。原来挂了以后会变成小时候的样子么？那奶奶怎么还是老了？”孟然有点懵。
“这伢被鬼摸哒吧，莫里莫气滴。”奶奶回过头注意到孟然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嘀咕着：“阳阳，你克揍作业克，快开学了吧，我来跟你热菜，等哈喊你吃饭。”阳阳是孟然的小名，久违了的。
“我尼玛，都挂了耶，还要做作业？这边也这么卷的吗？奶奶你在逗我吧？”孟然放下之前的恐惧嬉笑着吐槽道。
“瞎说些么子哦，你不快噶克揍作业等哈你爸回来又要打你滴咧。”奶奶听不懂孟然的话，一边把引火的草把子塞进灶膛，一边继续用方言催促着。“我爸？他也挂了？什么情况？”孟然一听吃惊道：“不对啊，我爸才六十五，身体好着呢，怎么会死这么早？”
“你说么子啊？你个小狗子疯哒吧，咒你爸死，你不怕天上打雷啊，劈死你个狗子。”奶奶一听孟然的话，火冒三丈，转身就去门背后摸棍子。孟然一看形势不对，来不及解释，拔腿就跑，绕过前面的主屋，从主屋和隔壁邻居家中间的巷子跑到了街上。
一出街，孟然就有点愣神，老家所在的这条街十几年前翻修过，路面都倒了水泥。可这时候进入孟然眼睛的景象却有点陌生，砖渣铺的路面，雪还没化完，脏脏的，路上一小坑一小坑的积水，有些破损的地方露出黄土的路基，路边没有垃圾桶，各家各户屋外墙角堆着一小堆一小堆的垃圾，好像是刚过完年，垃圾堆里有放过鞭炮的红纸屑。对面和隔壁家的楼房也不见了，都变成了老式的大瓦房，红砖，墙脚往上一米来高刷的白石灰，木质的窗户，带点青绿的窗玻璃，都应该刚擦过，看不见什么灰尘，露出的屋檐可以清楚看见竹片制成的瓴条，上面盖着油膜毡，青瓦，伸出屋檐的瓦片下面还挂着没化的冰溜子，阴天，没见到太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气温很低，没有风，有点干冷。
主屋大堂又传来奶奶愤怒的骂声，孟然来不及细想，撒开腿赶紧沿着邻居家门口铺的红砖开溜，眼角顺便瞟了一下邻居家开着门的屋内。“我擦，李林？雯雯姐！？”孟然跑过了门口，心里却是一惊，那是隔壁饶老师家的两个孩子，李林娶了孟然的表妹，嗯应该是后来娶了？毕竟刚才看到的李林是三四岁刚学会走路的样子，雯雯姐也是才十来岁的模样。“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也在这边？前几天不是还一起吃过饭吗，那时还好好的。”思绪翻涌着，孟然转了个弯，奶奶裹过脚，应该追不上了。孟然放慢脚步，又转过一个弯，到了老家小镇上最大的一条街，街上没什么人，天冷，各家各户都关着门。孟然甩了甩手，像是要甩开那种灼烧感，小时候的记忆慢慢涌出来了，他轻车熟路的钻过工商所外墙上的破洞，那里面应该是个水泥地面的小篮球场，嗯这破洞后来补上了对后来。孟然走进球场，球场上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在打球，应该打了有一会了，都脱了外套和毛衣，秋衣的袖口都卷来起来。听见有人走过来，三人齐刷刷的转过脸看向孟然，孟然已经吃惊到麻木了：“大哥、盛老师、席叔，你们都挂了啊，我砍了个电线而已，这是砍出世界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