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众生之爱（1 / 1）

天刚微亮，赤月宫。牧云白起身下床，帖身侍女用木盆端来净脸的雪莲水，净了把脸，又用雪盐泉水净了口，穿上一身白色校服，来到校场。赤霞军已经在练武了，将士们身穿白色校服，喊杀声震天，士气高昂，精神饱满。牧云白站在高台上检阅着自己的爱将们，挨个看着将士们的面容，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其实，在她的明眸闪烁中，无人察觉的痛楚早已涌上心头，因为这个队伍中有很多熟悉的脸，自清水之战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大悲不言表，默作哀泣声。

悲到深处，牧云白抽出兵器架中的斩邪，一怒刺天，回枪再一个速度极快的回旋枪、背枪、一记回马枪刚刺出随即又是抽回前刺，旋转收枪，平息了心中悲伤，继续静静地看着将士们练兵。斩邪枪头的红樱随风轻扬，战场上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时时回荡在耳畔，上过战场的人，心中有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牧云白抬手示意将士们停下来，将士们立即收势安静下来，列队站好，等待大将军发话。牧云白在将士面前，战场之上向来严肃，冷着的脸从来没有笑过，即便大战告捷，得皇帝封赏，依旧面如冰霜。

牧云表向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清水之战告捷，我军伤亡惨重，赤霞军损兵折降五万，赤阳军损兵折将五万，十万将士一去不复还，本将军悲兮，化力量，若再与之战，定当为众将士报了此仇。子时祭月大醮，玉皇观为我军阵亡将士超度亡灵，带回的遗体以国礼安葬，没有带回的，愿亡灵早得超生。阵亡家属发放军饷和阵亡补偿银两，不得有遗漏，家有孤儿老母者，每月发放米粮蔬菜和银两，阵亡将士成年子孙可入营为军。

你们，赏五倍军饷，赏肉，美酒，米粮，布匹，战功高者论功封赏加爵。我会去面见皇帝，为立功者请军功请封赏。近日无战事，且回家歇息，陪伴家人享天伦，家中娶妻的，我另有赏金为你等包办酒席婚宴，国若有战，随召即回！”

将士们听完欢呼雀跃，齐声大喊：“牧云将军威武，国若有战，随招即回，誓死报国！”

牧云白校场慰军之后，回到书房，静了片刻，走到器乐台前，取下架上的一支白如凝脂的玉笛，抚摸着玉笛冰润光滑的笛身，陷了沉思，祭月大醮匆匆重逢，还没来得及和分别多年的心上之人说上之言片语，牧云白眼中闪过一丝光，是泪光。

拿起笛子，牧云白来到竹园，园子里的竹子长得非常茂盛，美若画屏。不喜娇艳之花的她，园子里除了竹，只种了几池白色芍药，等她从战场回来时，花期已过，没有来得及欣赏，现在只有一丛丛的碧绿枝叶。她将笛子拿到唇边，吹了一曲《云中太极》，笛音清冷悠扬，曲调柔和平静，甚是好听。一曲完，牧云白还沉静其中没有缓过神来，竹林间几声鸟鸣，让牧云白回过神来，方才把一直横在嘴边的笛子放下来，然后陷入回忆中，她与源净道长的相遇，是在灵宝2年春天的飞天池花神节上。

那年春天，飞仙国一年一度的芍药花神节在飞天池举办，飞天池四面环山，山上松柏常青，形成一道天然的避风屏障，避风沙，山涧白云流转，瀑布挂壁，山中有宫观楼阁，苍松迎客，仙鹤鸣歌，碧潭如镜，青草作毯，小桥流水，芍药遍布，开得正盛，这品芍药名慕星朝雪，是一品洁白如雪的芍药，白色花瓣剔透如玉，花盘大如碗，翠绿枝叶如翡翠般润泽，盛开时十分惊艳和美丽，寓意着国运昌盛，富贵吉祥。

花神节对参加嘉宾身份年龄无限制，不论身份，都可以参加。少年男女居多，只因芍药为定情之花，来者少年都是寄予一份美好希求，能遇到命定之人，结良缘，成眷属的。

罗裳飘带，少年们精心打扮，妖娆多姿，青春正盛。有一位少年在人群中显得很特别，一身青色，脚穿白靴，头戴一支羊脂玉簪，挽一个发髻，剩余长发披后背，天生若玉，立地凌风，模样年纪未及弱冠，脸形消瘦，十指纤纤，个子纤长高挑，如同仙子一般美好，他便是少年源净。赏花出神的牧云白抬起头瞬间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位少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这两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缘份到了是很奇妙的，少年转眼间也看到了正盯着自己发呆的牧云白，发现被少年看到，吓得牧云白羞得赶紧转身假装赏花。一身白色长裙纱衣的牧云白，长发同样一半挽髻，一半披于背后，黑发如瀑，顺滑如丝，身材高挑纤细，站在花丛中，一幅芍药美人图呈现在源净眼中，源净生平第一次为一位姑娘心动了，可是刚刚心动，紧接着就被一丝痛楚刺得清醒，他早已是皈依三清门下的弟子，下个月，他要出家了

少年颓然低下头，转身离开。牧云白回头寻找少年，却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心中一阵莫名失落。

花神节除了赏花，结缘，还有帖花纸、吃百花糕、喝百花酒，到了晚上还有放花神灯，赏花赏月，歌舞诗词，寓意新的一年物阜年丰，好日子如花似锦。

热闹一天的飞天池，夜暮降临，少年男女们来到天池放花神灯，都是少年们自己亲手做的，有莲花灯，纱灯，蘑菇灯，龙凤灯，灯上面写有绵绵情话和宅府住址名字，谁收到自己的灯，解了灯上心意，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天池中水面如镜，镜中已是暮色沉沉，水中有明月倒影，也有繁星点点，千灯悠悠，漂向有缘人手中。

牧云白亲手做了一盏龙凤灯，希望遇到自己心怡之人，她弯下腰又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字，才放心的将花灯放入水中，看着那一点柔美的光慢慢飘远，牧云白心中不由默默期待，愿那位少年拿到我的灯，希望是他，也只要是他，别人，不可以。

在天池另一头，源净也放了一盏灯，是一盏九瓣莲花灯，灯上也有一句话，没有名字和宅地，他淡淡的眸子闪动了光，弯腰把灯放进水中，又用手拨了拨水，让灯飘得远一些，他的希望，大概与所有人都不同：灯上只写了四个字：真一不二，看着灯慢慢飘远，源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依然少年老成的模样，没有其它少年那般阳光喜悦面色泛红。他心想，这样的灯，想必刚拿起来，就会被丢掉了吧，的确，好几位姑娘都拿起过这盏灯，开始都很喜欢，可是一看到“真一不二”四个字，看不懂什么意思，也不像是情话，就都放走了。

正当源净发呆陷入冥想的时候，面前飘来一盏灯，直靠近他脚下，停了下来。他弯腰从水中拿起这盏龙凤灯，做得很是小巧精致，转到另一面的时候，上面写了一句话：“心悦你，只能是你，别人，不可以，名字写的是：城东牧云白”看得源净眉头皱了一下，心想，这位必定心有所属了吧。然后又重新把灯放入水中，用手拨了拨水，让它飘去了别方。看看天色已晚，转身离开天池，向宾客房间方向走去。

远处的水边围着一群姑娘，在水中捞灯，赏灯，牧云白坐在池边看着满池灯盏闪烁出神，许久才发现自己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一盏莲花灯，她轻轻的拿起来，灯做得甚是漂亮，在其中一片花瓣上，写了四个字：真一不二。牧云白是将军府千金，从小饱读诗书，六艺俱全，文武双全，对道教经书读过不少，所以看到这句话时，瞬间就明白了意思：宁做三清不二臣，断红尘。不知道为何，一个寒颤，灯掉进了水中，灭了牧云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没了观月赏灯的性质，也起身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宾客尽归住处，天池边没有一个人，剩下水面上不多的一些花灯，里面的烛已经灭了，在月光下幽幽孤独的飘浮着，而其中，有两盏灯靠在一起，一盏是源净的莲花灯，一盏是牧云白的龙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