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颜尽无言 冷雪遇寒潭(1 / 2)
风云雷动唤英魂,杀场无畏警凶神。垂首当先全不惧,放眼沧桑有几人?
寒风凛冽,夹杂着‘欧欧'凄厉之声,犹如野狼嘶吼,又好似厉鬼哀嚎。
绍兴的冬虽不至像北方那般严寒,可刮在脸上也莫名的有种灼烈的刺痛。
临城几十里外的路边,设有一座陈设简陋的小酒肆,因此地距绍兴还有一段路程,故而来往商旅、行人行至此地还真不得不稍作停留,要上一壶热酒,以抵御饥寒。
小酒肆上方均用茅草搭成,四面则用茅草、泥巴垒建而成。整座草棚仅用几根粗木支撑,寒风掠过,草棚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倘若风再大些,真不知这草棚会不会一下子被掀了去。然而,它就那样摇摇欲坠的晃动于寒风之中,并没有要坍塌的迹象。
小小草棚内仅放四张破旧不堪的小方桌,其中一角落处已有一人坐在那里,头带斗笠,外罩轻纱,并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是从穿着便看出这是一个男子,外披黑色斗篷以抵御严寒,内着黑色锦袍,最为显眼的便是他腰间的那一方锦带,上面绣有祥云图案,其间以一粒硕大精美宝石点缀,只观这条锦带便足以看出此人出身不凡,不是王公将相,便是豪门中人,前面小桌之上简单的摆放着两道小菜,一壶酒及一小酒盅。这人坐在角落处,时而夹口菜送入口中,时而自斟自饮倒也惬意。
草棚后厨设于外面一矮小的窝棚内,这窝棚搭的更为简陋,仅用四张草席合围而成。两口小灶上面碳火正盛。其中一灶堂上面置一大号水壶,壶嘴内不时朝外冒着腾腾热气;另一灶堂则暂时处于闲置状态,似乎因天气太过寒冷,行人稀少,以至那口灶堂除了为那头带斗笠男子做了两个菜之外,便没了营生。
店家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老者,须发皆白,不知是因为太瘦的原因还是他本就精明,两只眼睛透露出两道智慧的光芒,一身灰布衣裳也因常年浆洗、晾晒而泛白,老店家正认真的用火钳拨弄着烧热水灶口内的碳火。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音:“店家,快烫壶好酒来暖暖身子再弄两个小菜!”
绍兴酒文化自宋代便渊远流长,到了元代酒的品种得到了多元化发展,有草原青稞、各式果品酒以及颇受大众欢迎的补酒。到了明代黄酒及烧酒则倍受青睐。
袁弘道初至绍兴曾写道:闻说山阴县,今来始一过。船方尖履小,士比鲫鱼多。聚集山如市,交光水似罗。家家开酒店,老少唱吴歌。可见绍兴就业发展之盛。
一般客人对这样的小酒肆都没有太多要求,所呈上的酒也无需上品,只需入口绵软香纯便足以满足来往商旅。但绍兴毕竟乃是酿酒之乡,就不说那声名远播的绍兴佳酿竹叶青,单单各式酒名便不下五十多种。
店家伸出头向外观望并应承道:“好嘞!马上就来!”
只见两个中年男子从外进来,一个白白胖胖,另一个则黑瘦黑瘦的,看面相都是寻常百姓,没什么江湖气息。二人均将手伸入两个袄袖之间,缩着脖儿坐到另一角落处,二人对峙坐着以便聊天。
二人刚坐下,随后便走进一位老者,年纪大约在五旬左右,发髻花白披散着,面似古铜,一身深蓝大氅,步入草棚内见里面均有人占据,只好坐到靠门口处的桌边,并顺手将随身宝剑放置到桌上。
他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带斗笠的男子一如既往还在饮酒。
老者也并没有因为带斗笠之人的存在感到多余,坐下后便朝后厨喊道:“店家,有现成的小菜给我炒上两个,再温壶热酒来!”
店家手中端着那两位中年男子所要酒菜走近老者,道:“好嘞,客官您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小菜马上炒得!”随即便将手中酒菜送到二位男子桌上,又直奔后厨而去。
老者不以为意,端起店家给倒好的热水啜饮起来,目光却不时地朝头带斗笠的男子瞟去,上下打量着这位神秘人。
江湖中人对不甚了解之人均有个习惯,就是凡习武之人,从气息上便与常人不同,并且能够通过气息匀称程度断出对方武功是否精深。
老者早已感觉这男子气息匀称且微弱,说明其内力之深无可限量,只是奇怪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而这男子却对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咀嚼着面前菜品,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明此人并无意与自己为敌,心境自然放宽不少,初进草棚内的戒备心理也有所释然。
这时,角落处的两位中年男子开了腔,白胖子刚将酒饮尽,便开口道:“如今像你我这般本分之人是越来越难混了,听说玉佛苑在前不久又将淮安府内一大富户操家灭门了!”
“唉!是啊,日子难熬啊!”黑瘦的中年人无奈地晃了晃头道:“这不,近日来‘天山四老'其中的三位均已毙命于那位‘九天玄女'之手,据传闻,这秋凤玉自幼便受非人般训练,杀人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一个姑娘家居然干这种营生,真是毁了!”一旁店家已将老者酒菜送去。
老者听了二人谈话,不由面露痛苦之色,眉头紧蹙,手也一把抓紧了桌上宝剑剑身。
带斗笠的男子立即发觉了老者的异动,却仍旧不露声色继续饮酒。
草棚内人影一闪,一个头轻佻、身材匀称的女子已进入草棚内,一条白色斗篷下一身白色衣衫很是显眼,就连脚上的靴子也是一色的白,她的头上居然也带着一顶斗笠,用轻纱罩住面部。手中一把剑却十分博人眼球,剑身之上居然镶了一颗与头带斗笠男子腰间同款的璀璨夺目的宝石,虽是阴天却也难掩其光华。
女子的进入,屋内所有人均不约而同投去异样目光,就连头带斗笠的男子不禁也有所动容。
屋内二位中年男子凝目光上下打量白衣女子一番,不禁露出惊诧之色;而那位老者的目光则一下子被白衣女子手中的宝剑所吸引,他的目光又投向头带斗笠的男子腰间。脸色顿时更显凝重,抓剑的手也将剑身握得更紧,茅草棚内气氛变得沉闷起来,空气似乎也已陷入僵持状态。
店家此刻似已察觉这来历不明的四股人中,只有那两个中年男子最属无辜,也怕此后引起血雨腥风波及到二人,便忙走到二人桌边,满脸堆笑道:“我看二位客官也吃的差不多了,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您二位还要赶路,老夫就不多留二位了,至于酒钱就算老夫与二位交个朋友,就免了!”说着便对二人下了逐客令。
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店家这是察觉出草棚内气氛异常,为了那二人着想才好心撵他们走,可偏偏这二人居然根本没有看出端倪,黑瘦的中年人一把推开店家,不耐烦地道:“去,去,快忙你的去吧!这老头,难不成我们哥俩还赖你的酒钱么!”店家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遁入后厨不再出来。
女子已没的选择,此刻只有靠草棚门口处的桌子闲置着,她信步过去坐下,并将那把剑也放置于桌上。
她并没有要吃的,只是将店家置于桌上的水壶提起,倒了一杯热水,随即放下水壶,拿起水杯呷了一口,而后便一直未再出声。
老者此刻已无心再用酒菜,神色炯然,朗声道:“小小年纪便行杀戮之事,就不怕会遭天谴么?”
“成王败寇,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女子冷声道。
真的是绝情透顶,而又自信满满,听她意思胜券在握了似的。
一旁两位中年男子见势头不对,这才明白刚才店家为何要驱赶他们,便赶忙起身想溜。
哪知女子却将手中剑一横,冷声道:“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二人一听这话,还哪敢动弹半步,一屁股做到了凳子上,白胖的男子已被吓得湿了半截裤子,二人目光惊惶不定均向女子投去。
而头带斗笠的男子则仍旧不慌不忙地将酒倒入口中,就好比这草棚内只有他一人在吃饭,其余人只是空气,连条虫子都不是。
老者又开口道:“他们三个真的死于你的剑下?”
“不光他们三个,还有你!”女子语气坚定地道。
“好大的口气!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老者说罢,手中剑已出鞘,直取女子胸部要害,女子不慌不忙,一下子腾身而起,居然将草棚顶部穿透,人已飞射出草棚。
老者见状,拧身急追,这本就破烂不堪的草棚顶部一下子被掀了去,四周的草席也被老者浑厚内力震得四处飞散,里面一切陈设全部展露无疑,那两位中年男子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居然抱在了一处,谁都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跑一块儿去的!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那位斗笠男竟然丝毫没有对这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与好奇,仍然不动声色咀嚼着口中菜品。
那边,女子与老者早已打斗到一处,两柄剑‘叮叮当当'响彻耳畔,伴随着寒风嘶吼,几片薄雪从天而降,被风一吹便没了踪迹。二人时而凌空而起,时而落地相搏,场面很是精彩。
突然,女子见老者剑走中路,险象环生,便呈败势,急忙抽身想走。
老者见状心中不免得意,心道:毕竟年纪尚轻,资质尚浅,也不过如此而已!想罢便奋力追赶过去。
可哪成想,就在他得意忘形之际,女子轻旋身体,将手一抖,三点寒光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朝老者头、胸、腹三大要害处射去。
老者见势嗤鼻冷哼,直接用剑去拨女子发来的暗器,只听‘当当当'三声悦耳脆响之后,三支暗器应声落地,竟然是三把小匕首。江湖之中使用暗器的人很多,可是拿小匕首作暗器的却不多见,因为匕首较其他暗器都重,使用起来不像其他暗器那般方便,第一点必须练就超凡的腕部力道,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必须要经过长期的磨砺、坚持才能达到收发自如;另外就是这种暗器太大,不好收藏,不像其他暗器可以藏于衣袖之中,这小匕首只能放置于腰间兜囊之中,要往出拿便需要耗费时间,倘若没能练就得心应手的速度,没等匕首被发出,便已遭对方毒手了。这女子能选这种小匕首做暗器,可见必有过人之处。老者将三支匕首一一击落后,便觉胳膊肘处居然传来了麻木感觉,心中不免对女子过人的腕力感到敬佩。
然而,女子并没有停歇,人已携剑化作一道惊鸿,转瞬即至。老者只觉胸腹间顿时传来一股凉意,女子的宝剑已不偏不倚刺入他的胸腔,惊骇之余,老者不由得抬眸凝望着女子头上的斗笠,口中只蹦出几个字:“好快的剑!”女子听罢,飞起一脚将老者踢开,随即收剑入鞘,竟头也不回毅然离去。
裸露的草棚内,两中年人已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白胖子不由赞叹:“这女子不是人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