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泛黄回忆(1 / 1)
“是吗?”你笑了笑,过往的曾经你不了解,但是你知道,你爸是个不容易的人。不容易是人生里面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其实却很复杂地三个字,是啊!人生从来都是不容易的,特别是那个年代活过来的,都是或多或少拥有很多让人心碎故事的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终究是一生难以磨灭的痕迹,仿佛一阵清风徐来,带来一阵如人心般的薄凉,他看着已经熄灭过很久的烟头,怔怔出神,像是很久才回过神来一样,慢慢地把烟头踩碎,然后扔进垃圾桶,接着他抬起头淡淡地看着你说道:“你爷爷、你奶奶、我认为他们虽然平凡,但是却是最伟大的父亲和母亲。而我却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对你的教育也好,帮助也好,失败至此。你从小我就没和建立起父子之间应该有的纽带,更没有那种应该有的父子之情,从和你母亲离婚之后,也是奶奶一直在管着你,我们连给你普通的家庭都没有做到,也不怪你现在如此决绝,如此冷漠,如此自我,这一切其实我和你妈妈做的都不好,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好。”你看着他,仿佛一个真诚忏悔的教徒,你想说什么,嘴唇在肌肉的控制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内心压抑着极大的情感涌动,你在问自己:说点什么!说点什么!都是最后你在嘴唇的抖动下,还是选择了沉默,在一切都归于寂静之后,终究什么都没说。你的父亲眼神里面一开始带着希冀,后来看着你什么都没说后,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仿佛是在思考一样。你们两个人在病床面前沉默了一会儿,空气都在这一小会凝固了起来。在难以忍受的寂静过去之后,你的父亲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不怎么美好的往事一样,他接着说:
“后来的岁月里面,在老刘头家的生活,我过的很不好,毕竟寄人篱下给人当儿子的。我伺候老刘头家的牛,白天上学,放学割草,锄地,晚上给老刘头洗脚,烧水,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小心伺候着,生怕那天惹恼了他,给他一个不让我上学的理由。日子很难过,但是我却咬着牙过来了,我数着天数,甚至数着一小时一小时的把日子艰难地挨了过来,终于在老刘头家的第三次的高考如愿而至,你奶奶虽然在那年从不来看望我,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每次高考,她都会跟十里八乡的庙和菩萨烧香拜佛,求得保佑,每次都要很费力的走一次,那个年代的老太太都有小脚,每次回来都是不容易的,但是我第三次还是失败了,没考上。那张大红纸上的录取名单上又一次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心彻底碎了,我很难过,在家里足足哭了一夜,真的,那天我觉得人的一辈子,有时候真的有个说法!有的人真的命里注定你是个农民,你为啥不服从呢?命里注定你考不上,你为啥还要去挣扎呢?命里注定你没有的东西,你偏偏要自寻烦恼,偏偏要去自己寻找苦痛!哭了一夜后,我整个人都瘫痪了,像是被这三次高考彻底击碎了人生的一切幻想一样,我甚至很多次都想死,什么跳河,跳死在教育局,什么直接喝农药啥的,我都想好了,我甚至偷偷瞒着老刘头藏了一瓶农药。而就在我流着眼里准备一口喝下去的时候,老刘头啪的一下子打开门看见了,他一瘸一拐走过来,一把手夺过我手里的农药瓶子,把它摔在地上,瓶子咔的一声碎了一地,黑色的不知名的液体仿佛我的尊严一样流了一地,希望?人生?未来?我依旧彻底看不到了。
从哪以后老刘头嘴上没说话,但是心底已经对我开始不屑一顾了,第二天出门后回来后,他就叫来了你奶奶,把我接回了家,被各种嫌弃,被各种看不起的我,已经彻底了没了做人的尊严,连着三年啊,整整三年考不上,于是我在那年高考过后的夏天,背着你奶奶和两个伯伯,在村边的小河边选择了跳河自杀,你要知道儿子啊,那是你爹我这辈子最丢人最不愿意见任何人的黑暗时刻,村里都以我为耻辱,教导村里孩子不要读那么多书,因为没啥用,最后不仅考不上,还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都搞得疯疯癫癫,家里更是为了我倾家荡产,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父亲为我活活累死,母亲为了到处求人,两个哥哥为了供我读书,每日每夜的劳作,都没钱取妻,2多岁的年纪看起来跟4岁的中年人一样,黝黑的皮肤,瘦弱而有力的身躯,沧桑的皱纹,这一切都让他们充满了庄家人的无奈。我投河自杀后,想给他们一个解脱,想给自己这耻辱的一生一个解脱,除了没脸见地下的父亲外,给他们都是一个解脱,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活了过来,投河后,醒来我就在家里的床上了,两个哥哥抽着庄家人自己做的玉米叶卷成的旱烟,他们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抽着烟,看着我慢慢醒过来,你大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幺弟,没事的,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你二伯平时的话就很少,这次也是看着我说了一句:“幺弟,你听娘的话嘛,咱们家没什么的,我们不苦。”说着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刻我看着两个哥哥,我就直接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奶奶看着我,瞧见我醒来了,什么也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打醒了我。然后自己哭起来,我一辈子没有见过你奶奶哭,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我见到过的最后一次,她从嫁给你爷爷后,一生坚强,从一而终,一直是我们三个兄弟的依靠,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永远在家,变戏法一样让这个家里永远都有热腾腾的饭菜,我们都有合身保暖的衣服,哪怕你爷爷走的那天,我都没见过她这么哭过。她一边哭一边打我,嘴里不饶人地说:“没出息,认识那么多字,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我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好,面子会掉块肉嘛?”她哭着哭着,我也哭了,看着她哭,有时候一家人的和解就在我们真心的哭声之中,渐渐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