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番恶斗(1 / 1)
智冼说完自宽大的袖筒中滑出一对戒尺,大步疾奔朝汤予头顶砸下。戒是戒律,尺是度量,佛道二家用戒尺主持戒法,训导门人收摄心魔,降服邪念。戒尺通常由木板或竹板制成,分上下两片,下片长七寸六分,厚六分,阔一寸一分。上片长七寸四分,厚五分,阔一寸。可智冼的戒尺却与旁人不同,乃是精钢打造,两片戒尺同长二尺七寸,厚八分,阔一寸六分,重二十六斤,可分可合,实是一件厉害的兵器。智冼未入佛门前曾是荆王李元景的贴身侍卫,善使两支短棒,武艺超群。后拜师五祖弘忍,虽出家为僧,武艺却无一日扔下。只因做了东山寺的监寺,两支铁棒不便再随身携带,所以请工匠打造了一对精钢戒尺,一可训诫寺中僧侣,二可将原来的铁棒化作戒尺使用。
智冼外表看来虽不壮健但天生臂力过人,况且他比汤予足足高出一头,居高临下猛力一击,威力足可开碑碎石。汤予自从被释道大师打通任督二脉后功力大进,但还未同人交过手,此刻初逢强敌正欲一试。他不慌不忙的抽出石破剑,一记“举火烧天”挺剑向上架住戒尺。剑尺相交,火星四射,智冼顿觉右臂一麻,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暗暗吃了一惊,心道:早听人说汤予剑术精妙,想不到连内力也如此深厚。
汤予精神一振,右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缓缓刺出一剑。剑招方使了一半,突然之间剑势陡变,由慢改快,剑尖已至智冼胸口。智冼眼前乌光一闪,只得又朝后退了两步。
刚一交手智冼连失两招,他平日持才傲物,趾高气扬,现下却在惠藏三人面前丢了脸面,顿感羞愧难当。智冼气急败坏仰天一声怒吼,斜行向前,钢尺横削直击,快捷无比,尺上隐隐发出阵阵啸声。他出招越来越急,啸声亦是越来越响。
智冼早年于荆王府给荆王李元景作侍卫时深得李元景信任,所持者便是这套“风骤雷狂二十四式”。这路棍法虽只有二十四招但威力惊人,又兼智冼浸淫其中数十年,端的不可小觑。智冼此时只求立刻胜过汤予更是毫无保留,钢尺上所发出的劲风渐渐扩展,一旁观战的惠能、惠藏等人但觉脸上、手上被疾风刮的生疼,身不由己的连连后退。
汤予低声说道:“这样才有些意思。智冼,你有什么绝招统统使出来!”他口中虽言,手上丝毫不缓,见招拆招,接连避过戒尺的凌厉攻击。
惠能在旁瞧得惊心动魄,他于武学一道是外行之人,只见智冼的攻势如山呼海啸一般,而汤予便似百丈洪涛里的一叶扁舟。狂风怒号,骇浪排天,一个接一个的巨浪向小舟扑去,小舟随波起伏,每时每刻都有被洪水吞没的危险。不禁暗暗替汤予捏了一把汗。
风骤雷狂二十四式委实快极,二十四招片刻间就已使完。智冼见始终奈何汤予不得心下焦躁不安,忽的扭身一转,钢尺分双,左右手各持一支,再把风骤雷狂棍法一路路施展出来。前番他单手使尺,此刻双手各有一支钢尺,俨然多出一人,那风骤雷狂棍法威力增加了何止一倍。惠藏三人同智冼相交多年常在一起研习武艺,虽知智冼的钢尺厉害,可直到此时才知他会左右互通之术,也是颇感意外。
汤予面色从容,成竹在胸,早把智冼武功的奥妙瞧得一清二楚。他轻叱一声,石破剑斜劈直斫猛攻过去,一剑刺向智冼咽喉。智冼正一路抢攻,但见汤予长剑如流星般袭向自己要害不得不防,连忙撤招举右手钢尺相迎。汤予顺势朝下一划,石破剑吹毛断发,剑尖过处智冼的僧袍被削掉一角。
智冼骇的心惊肉跳,稍一愣神,汤予喊道:“着!”
声音停时,智冼左右手腕各中一剑,鲜血迸流。智冼闷哼一声,钢尺双双掉落地上。所幸汤予点到即止,不然他的两支手已让石破剑斩断。
惠藏、玄约、法如看汤予伤了智冼齐声怒喝,各持兵器抢攻上前。汤予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这些人整天满嘴仁义道德,想不到也是倚多欺少之辈。”
惠藏三人脸上一红,只当没有听见,可心中恨意更浓。他们深知汤予剑术精绝,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毫不留情都是致人死地的杀招。三人中玄约使的是一根长棍,长棍有碗口粗细用坚硬的蚬木制成,两头包铁,耍弄起来虎虎生风。法如的兵器是一把戒刀,刀宽背厚,闪着耀眼的寒光。而惠藏的兵器最是奇特,竟然是一件铁流星。铁流星又名走线锤,因为难以练习,所以用的人极少。惠藏的这件铁流星通体混铁打造,锤头形如圆瓜,下系一条一丈六尺长的细铁链。平时惠藏把铁链绑缚在手臂上,藏于僧袍里,不易察觉,遇到战况就一甩而出,让人防不胜防。
惠藏、玄约、法如三人单一位已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此刻三人联手对敌,汤予被围在中央左支右绌,连遇险招。惠藏三人一时间占了先机不免骄横,尤其惠藏仗着铁流星有远攻之能,一边在远处不断偷袭,一边污言秽语骂个不停。
汤予和三人并无深仇大恨却见三人招数狠毒,不留余地,不禁怒火中烧。他忽的暴喝一声,石破剑向玄约疾刺。这一剑刺的又快又准,玄约若不缩身立即就会刺穿咽喉。玄约不敢怠慢,朝后撤身双手持棍护住门户。汤予趁机缩回手臂,纵身一跃,跳出三人包夹。他知三人中以惠藏武功为首,又对其甚是讨厌,所以朝惠藏唰唰唰连挥三剑,都是指向对方要害。
惠藏本就对汤予颇为忌惮,看汤予冲自己奔来,忙手腕一抖,飞锤直袭汤予面门。汤予不躲不避,挺剑把铁锤朝脸侧一拨,身形不缓仍举剑猛刺。惠藏跳过一旁,堪堪避开剑势。汤予不给惠藏喘息之机,石破剑疾风暴雨般狂砍乱劈,不容对方缓出手来。惠藏险象环生,剑刃几次擦身而过,吓得他冷汗直流。玄约和法如看情势不对,一挺戒刀一抡长棍同时夹击。汤予不得以只好弃了惠藏,返身抵挡。惠藏缓过神来,高声叫骂又加入战团,三人复将汤予困在当中。
转眼之间四人又战了二十余个回合,惠藏、玄约、法如均使出看家本领,三件兵器织成一片铁网把汤予包裹其中。便在此时智冼简单包扎好伤口,见汤予岌岌可危又感双手剧痛无比,恨声喊道:“汤予,枉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你却不听。现你马上就要做了刀下之鬼,看你到了阴曹地府还有何话说!”智冼骂完又对惠藏三人说道:“快点毙了这小贼,以解我心头之恨!”
三人闻智冼之言,精神更盛。玄约回道:“师兄放心,他既伤了你,我等又怎会容他活到明日。”玄约边说边挥戒刀猛砍一刀,左掌疾跟而至。惠藏和法如也紧随其后,一人攻击汤予上盘,一人攻击汤予下盘。
惠能在旁瞧得心惊肉跳,大声说道:“四位师兄,我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参禅学佛为主,练武习拳为末。嗔怒已然犯戒,何况欲致人死地?小僧愿将衣钵交于师兄们,只求师兄们罢手。”
惠藏嘿嘿冷笑,挥铁流星直击汤予胸膛,转头对惠能说道:“姓卢的,你着什么急?汤予死后就轮到你了!”
汤予怒不可遏又唯恐惠能在旁有所闪失,他初时只想斗败三人并不愿伤其性命,但见三人苦苦相逼欲置自己于死地,不免动了杀机。眼看铁流星快至胸前遂向左侧身,瞅准时机石破剑在铁链上一挑,那铁流星去势不缓却调转分向朝旁边的玄约袭去。玄约手握长棍正欲出招,万万没想到惠藏的铁流星居然攻向自己,一时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躲了过去。汤予趁机飞起一脚,玄约刚避开铁流星再想躲闪哪里还来得及,被汤予结结实实的踢在小腹上。汤予虽拳脚功夫平常,不过自得释道大师打通任督二脉功力突飞猛进,小腹又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就听“嘭”的一声,玄约飘过两丈多远掉在地上,手抚小腹滚来滚去。
惠藏和法如看玄约受伤同是一惊。汤予额头青筋暴起,剑使刀招一记“力劈华山”奋力朝法如头顶砍下。法如退无可退,只得举刀硬扛。石破剑削铁如泥又兼汤予内力精深,法如的戒刀尽管宽厚也被一削两断。法如始料不及,呆立当场。汤予挥剑横扫,法如竟不由自主举起手臂护在眼前。剑光过处一片血雾,法如一声惨叫,双臂齐肘斩断。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汤予连伤两人杀意越浓,回头一望见惠藏于不远处吓得一脸菜色,不知所措。智冼、惠藏、玄约、法如四人,汤予唯对惠藏最是厌恶,此刻他已动了杀心更是欲杀之而后快,遂双脚用力向惠藏猛蹿两步,长剑从右上至左下狠劈下来。这一剑汤予用了满力,惠藏忙双手拉紧铁链想硬挡汤予一剑,但他心内惊慌早失了胆气。汤予盛怒之下一剑之威就算羽林卫所佩的藤牌铁盾也抵挡不住,何况一根铁链。眼看石破剑就要把铁链和惠藏一同斩做两截,这时忽然有人厉喝道:“住手!”语声高亢刺耳,显是此人内力已达化境。
话音刚出,一粒石子夹着迅疾的劲风直奔汤予脑后射来,就算强弓劲弩也无如此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