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宁碎玉盯着庭启棠半晌儿,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皎洁的笑,突然爆发式大叫道
“我要回家!我不住这儿!姐!咱们回家!”
沈惊华睨了宁碎玉一眼,他立马止住不喊了,沈惊华有些疲惫对一旁微睁双眼有些不知所错的庭启棠道
“庭少爷,你先回吧,我也困了,有事明日再说。”
庭启棠看了眼确实有些漏给黑眼圈的沈惊华,有些愧疚道
“那你先休息,我回了,明儿再来带你去公寓取东西。”
在宁碎玉十分不耐烦的目光扫射下,庭启棠愉快驾车离开,没关系,以后说话的日子还长呢,一天之内都说完那以后不就没话可说了。
庭启棠走后,沈惊华被李妈引着住进了二楼的南卧室,李妈很懂礼数,带人到了门口便转身离开了。天太黑,她灯也没来得及开便躺到了床上,只觉得一屋子红木家具气味温润沉静,好闻的很。
不一会儿,沈惊华迷迷糊糊将睡未睡时,听到有人敲房门,她不耐烦的起身去开,灯光昏暗的走廊上站着个孩子,她恍晃脑袋、醒了神儿。
“碎玉?怎的还不睡?”
宁碎玉的手中郑重其事的抱着一个牛皮封皮的本子对沈惊华道
“姐,这是爹的东西,叫我偷了去。我觉得爹应该没想过给你知道,可我觉着、这里头写的东西,你该看。”
沈惊华有些不明就里,她未想到、一个行军打仗、戎马半生的粗人还有写手札的习惯。
她接过本子,温润的牛皮面带着宁碎玉手心的温度,上头布满了细碎的皮子裂纹儿,有年头了、估计主人是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的。
“我知道了,你回吧。”
合上房门,她借着大窗子外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拉开灯线。
窗前的白纱窗帘随南风吹起,带着流苏穗子“她啦”作响。
她坐在窗前的宽阔的红木书桌上,拉开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翻开这本手札
映入眼帘一页工整漂亮的小楷。
这是我第一次来沪,出发前宋先生曾对我说,想在上海看最地道的京戏必要去天蟾的。
我此次接受上级指派,在两江总督端方手下潜伏随时等待策应起义,端方作为中国首席代表来沪参加《万国禁烟会》的研讨事宜,在我看来这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可宋先生说、此次会议的成效不会太大。
不说这些了,想必你不会爱听,你的世界不该出现阴谋诡计,你是混浊尘间最美好的存在。
我坐在剧院里、台上的杜丽娘正唱道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低头喝茶,抬头见你。
你不会知道我当时心中所想,我想我不必再费力到这世间任何一处园林、也能窥知最为惊艳独绝的春色满园了的。
我们一同逛龙华庙会、一同黄浦江泛舟、你的热情与爽朗感染了我、与你在一处、不论做甚、都乃毕生不可得之回忆。
后我得知你也住在和平饭店,真是太巧合的姻缘,不是么?
翌日、《万国禁烟会》拉开帷幕,会议开了一日又一日,似乎总无断绝,不过也有意外所得,清华学校的唐校长的发言字字珠玑、声情并茂,他说到列强不应只着眼于在中国对外贸易中占75%的鸦片贸易,却牺牲了无限广阔的其他贸易的可能性,“天下再没有比这更为愚蠢的商界大傻瓜了”。
他还以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及《圣经》里“爱你的邻人如爱你自己一样”作为演说结束语。
我很钦佩他,真不愧是校长。
我每日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傍晚会议结束后同你坐在618房间的窗前眺望不远处的黄浦江,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沉醉,不论是霓虹灯下的外滩还是不修边幅坐在窗前木地板上饮威士忌的你。
我沉醉在此处、沉醉在和平饭店、沉醉在一个定然会醒来的梦中。
也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上担负的任务、推翻封建统治,建立民主中国。
我们每晚都会在和平宴会厅跳舞,你会跳的舞真多,很多我从未见过,你拉着我跳时,我蠢笨的鞋底时常会不经过我同意的擅自做主踩在你璀璨夺目的舞鞋上。
我渐渐得知,你是法国华裔会长的千金,只是来上海游玩的。
我的心绪有些失落,你告诉我,不要担心、秋恒,我会永远留在中国,留在你身边。
对不起,原谅我当时未曾说出口的话。
我无法告诉你的是,我并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我选择从事的工作使死亡常伴我身侧。
可我仍旧自私且贪婪的沉沦在你的身边,对于这点永远无法原谅。
同你一起时间便过的飞快,一个月过去,禁烟会接近尾声,我也即将失去留在上海的唯一理由。
我接下来会跟随端方去川汉督办粤汉铁路,继续在新军中秘密动员、不断积蓄革命力量、随时为策应组织起义做准备。
这天距离春节还有五日,我们在和平饭店的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