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蜘蛛（2 / 2）
不知道这是不是死的感觉，但是无论是不是这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体验，无力挣扎，连呼救都做不到；感觉有一只粗糙的大手覆盖在他脸上，按得很紧，好像是阻止他呼吸。
又像是在掐他的人中，那只手从深渊上面伸出来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把他提回去。
兰斯慌乱的睁开眼，是罗纳那张粗糙的老脸，他把兰斯扛到肩上，站到团队中间去。
现在双胞胎，尤克里尔和弗雷尔正面向四个方向警戒，用背组成了小小的保护圈，蜘蛛仅现身了一瞬间就重新躲进密林里了，在确认它会在哪个方向重新进攻之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罗纳把兰斯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摸摸身上，并没有受伤，刚才的感觉并不是死亡而是恐惧，死亡只是一种状态，恐惧才是纠缠不清的恶灵。
罗纳揪起兰斯的领子把他半提起来，恶狠狠地说：
“能听见吗？我没有时间来救你，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你要是死了我们会为你哀悼，但是不要指望像英雄故事里一样会去给你报仇。
我们是来寻宝的，不是来当英雄的，我已经很老了拿不动刀和剑，既然打不了那就避免给还能打的人添麻烦！
我不在乎你们的星标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可你要是还想回家就得先想办法活命，神是不会救人的，尤其不会救我们这种。”
说完他把兰斯狠狠推回地上，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各种精巧的机关物件被他扔到四周，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被他四处弃若尘土。
“我不会救你，谁也不会救你，我是要活下去的呀！要索我命的无论是怪物也好，神也好，或是什么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好，想要我死吗？那就自己来杀吧，要是不能活我就咬着那东西的喉咙跟它下地狱去！让它好好看看谁是罗纳·卜烈萨！”
他从包里掏出许多零件拼装成一件沉重的破甲重弩，手上的汗水顺着机关纹路流淌下来。
罗纳并不是不害怕，支撑他的除了残存的一腔热血就是愤怒，愤怒不是指向兰斯而是他自己，当你不愿意屈服于恐惧的时候，恐惧就是勇气的源动力。
那是一把通体银色的重弩，箭膛上只有一支箭，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一个钻头。金属的部分刻着复杂的纹路，那是血槽，这些设计可以令目标大量失血。
这些年罗纳一直在研究黄金城残存的信息，这把弩和双胞胎手上的机关手套都是复原的成果。
在罗纳了解到的信息上这种危险的弩是黄金城先民们在出海时驱逐鲸鱼用的，只要一发就能把靠过来的鲸鱼重创，甚至还可以连续发射把它打成筛子。
但是罗纳用了一生的时间也只能做到复制出这把只能发射一次的弩。
即使回收钻头也无法重复利用，发射的同时负荷运转的机栝和齿轮会碎裂，也就是说这把决胜性的的武器只有一次机会。
“老规矩，我来破防，弗雷尔掩护我，双胞胎保护好罗纳，兰斯……记住这一天。”不知何时尤克里尔已经返回队伍，行云流水地指挥着。
他再次踏地跃起，弗雷尔毫不犹豫地在他身后发射，快中慢三根箭矢在他双肩和头顶组成一个品字。
箭矢射入树林，树丛中传来摇晃身躯的声音。尤克里尔轻笑一下手里的剑上火焰升起，一个笔直的一字划开，随着面前树枝被斩断蜘蛛又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它那巨大的独眼盯着浮空的尤克里尔，一只蛛腿直刺而去。
第二批箭矢射来，这次是在尤克里尔脚下。
随着划破空气的刺响两支箭矢射中蜘蛛，但是无法造成伤害，蜘蛛身上的倒刺把箭挂住了，没有刺进血肉。
不过箭矢让它刺向尤克里尔的蛛腿犹豫了，最慢的一支箭矢出现在尤克里尔脚下，从一开始它就不是作为攻击手段来使用的。
他一脚踩在那支箭上借着龙眼的力量再次跃起，砍出纵向的一刀，这一刀划过蜘蛛的头顶，成功摧毁了那只能释放精神冲击的独眼。
痛觉的刺激下蜘蛛狂暴的挥舞起蛛腿，盲目激怒了它，它的八只蛛腿疯狂而无序的挥舞。它不再想狩猎了，它要攻击，要血，要把已经看不到的这些人类撕成碎片！
它的蛛腿在林间肆虐，被扫过的树木尽数折断，地皮被翻起，露出来的穴居动物惊慌逃命又在逃跑的过程中化为血泥。蜘蛛口器大张把杀死的一切塞进嘴里，发出低哑的嘶吼。
树木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塌，尤克里尔躲闪不及被砸倒，掩埋在尘土之下。众人刚想救援，蜘蛛却再次挥动蛛腿把他们拦截。
面前的大半树林已经被压倒，身后的树枝仍不可通行，蜘蛛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也会被碾死在这八根蛛腿之下。
“能发射吗？”弗雷尔重新填装箭矢，弩上发出机栝运作的声音。他带了八组箭矢，每一组都是快中慢三支，共计24支箭，现在还有五组能用，但是这些箭不能真正伤害到蜘蛛，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罗纳手里的机关弩。
“不行，这些蛛腿太碍事了，很难一击毙命。而且不好说这怪物会不会躲开。”罗纳紧紧端着破甲重弩，豆粒大的汗珠从脸上滴下来。
“了解了，我来佯攻，只要找到机会千万不要犹豫。”弗雷尔说着举起手里的轻型机关弩。
机栝开放，弓弦发出清脆的声音，第一组箭矢射出，弗雷尔紧跟着追了出去。
三支箭正面命中，挂在蜘蛛的倒刺上。
蜘蛛受惊挥动前方的两根蛛腿朝前劈砍，却砍了个空。
弗雷尔奔跑着从蜘蛛的侧面射出了第二组，三箭再次命中，由于距离过近这次箭矢穿过倒刺射进蜘蛛体内。
蜘蛛吃痛嘶叫一声，转身又挥去一根蛛腿，弗雷尔借着弩的后劲仰倒着躲过。箭需要重新填装，他不敢再逗留一边填装一边屏息后退，但是蜘蛛似乎发现了他，转身朝着这个方向移动起来。
弗雷尔只好转身逃命，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很快但是蜘蛛的移动速度更胜一筹，三支蛛腿从上刺下，弗雷尔慌忙滚在地上躲开。这一躲手里的弩却脱手而出，卡在石缝里。
来不及拔出机关弩，弗雷尔转身继续奔逃。他一边跑一边继续尽量制造出动静，希望尽可能把蜘蛛从其他人身边引开。但蜘蛛转了转头，忽然转身朝后冲去。
弗雷尔顿时大惊失色，蜘蛛跑去的正是罗纳等人所在的方向。尽管失去了视力，它仍凭嗅觉分辨出了人多的一边。
“等等！”弗雷尔大吼着把匕首丢在蜘蛛身上试图阻止它，但它根本不为所动。
蜘蛛举起三根蛛腿再一次嘶吼起来，只需一个动作就能把众人碾碎。
三根蛛腿同时刺下，弗雷尔闻到了腥腐的气息，那是血，尘土和死亡的味道，但是味道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火焰的味道就取代了它。
不只是火还有燃烧的在空中的树叶、飞扬的土块，还有狼哮的声音。但是怎么会有狼呢？即使这片森林曾经有狼也在蜘蛛的狂暴下逃走了。
但那不是一匹狼，是千百匹狼在同时咆哮，它们成群结队它们所向披靡，它们是真正的千军万马。千百只狼组成一道银线，这世界上没有能阻挡它们的东西。
尤克里尔站在弗雷尔前面，狼噬剑在他手里化作一弯弧月，银色的，安静又肃杀。这一刀势如千狼奔袭，也像湖水般静谧。他就那么站着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好像从来没有砍出这一刀。
火焰从空中爆开，三根蛛腿被整齐的切断，蜘蛛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它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时间给它想，现在它已经完全暴露，也不可能驱动那些碍事的蛛腿。
破甲重弩只有发射一次的机会。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罗纳扣下扳机，齿轮飞速旋转，链条在弩腔里被拉紧然后崩断，霸道的力量牵扯着罗纳的身体一起摔了出去，钻头化作狂龙鸣叫着飞出，空气里残留着崩裂的金属屑，在钻头射出的同时弩体就开始了解体，机关部件四散而出。
钻头旋转着，掀起狂烈的风，像一条暴怒的狂龙撞上蜘蛛的躯体，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钻头刺入它的体内。蜘蛛那庞大的身躯向后飞去，在密林中撞出宽阔的路。
蜘蛛的身体被开出一个半米宽的洞，血液喷涌而出。但是钻头的势能并未减弱，它带着蜘蛛的尸体连着撞倒二十余棵树，看势头再飞两百米也不会停下。
但是虚无之中有什么拦下了它，蜘蛛的尸体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重重摔在地上。
尤克里尔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从密林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他的外衣上沾着厚厚的泥，靴子上满是青苔，手里拄着柏木手杖。
怪鸟在天上盘旋一圈，落在他肩头，发出铮鸣的声音。
他微微抬眼，动动嘴唇：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