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热一壶雪（1 / 2）
说时迟，那时快，貂豹一把抱住了田麒。
他气息下沉，盎然发力，田麒一脚入水才将将站稳身形。
即便此时，田麒还是立起鱼竿绝不放手，那根鱼竿瞬间弯成了一个几字。
竿上传来的巨力，让田麒怀疑自己挂住了一只水牛，他不敢用力拉扯，借着貂豹的力量全力抗衡着，鱼竿下端把胯部顶的生疼，手似乎要脱了皮。
鱼竿上发出“嗡嗡”的紧绷之声，看样子，马上就要脆声断裂！
无咎几个闪身赶上前来，迅速的用手臂在鱼线上打了个圈，接过去小半拉力。
田麒急声道：“豹叔，别管我，护住无咎！”
貂豹闻言舍了田麒，跨前一步，用自己的手臂缠住鱼线，和无咎一起承担水中的巨力。
田麒索性弃了鱼竿，他脑中急速思索着对策。
“这根鱼线绝难长久抗衡这种力度，必然崩断，又没有卸力的齿轮，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环目四顾，除了枯草和积雪，只有几条停靠在岸边的小船。
灵机一动，他连忙去解开其中一条小船的麻绳，顾不上济水的冰冷，直接下水推着那条船到无咎身边，喊道：“快！把线绕在这条船上！”
貂豹和无咎明白了他的用意，稍微松力，绕着小舟翘起来的舟尾，把鱼线绑在上面，三人这一番忙碌，此时全进了济水里。
虞吉也扔了鱼竿，赶到他们身后，说道：“快上岸，别着凉！”
田麒松开手，鱼线拖着小船晃晃悠悠的往济水中央渡去，船尾那里还支棱着那根没解下来的鱼竿。
只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田麒已经出了一身汗，他惊魂未定，问貂豹道：“豹叔，这是鱼吗？怎有如此巨力？”
貂豹也不知道田麒究竟钓了个什么东西，只能略作猜测道：“尚未可知，若是鼋鼍，理应食肉，便是咬了钩，仅此一根鱼线，恐会应声而断。”
鼋鼍就是巨鳖和扬子鳄，田麒能想象到，少了两千多年的干扰和人为破坏，可能有很多生物没有绝迹，或者生活区域与后世不同。
但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想象到生活在南方的扬子鳄，跑到济水里来。
田麒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豹叔，济水里有鼋鼍吗？”
“鼋怕是有，但鼍多是从楚越之地贩来，供贵人饮宴之用，料来不会长活于济水。”
田麒又看了看荡远的那条小船，小船前面甚至泛起了阵阵涟漪，突然，一根鱼鳍划破水面，紧接着，似乎是条鱼尾一拍，鳍和尾又都沉入水中。
涟漪在济水河面扩散开来，被小船压断，小船又往上游飘荡了一阵。
田麒瞪着眼珠子，和貂豹对视了下，忙问：“豹叔看到了吗？这……”
貂豹咋舌道：“若不是鳏，应该就是鲔了。”
鳏，不仅在后世是个传说，即便是此时，也少有人见过。
《齐风》中言，“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孔丛子》中言，“卫人钓于河，得鳏鱼焉，其大盈车。”
鳏的另一个名字，更容易辨认一些，《逍遥游》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虽然庄子可能夸大了鲲的大小，但鲲即为鳏鱼，一种巨大的，喜欢独来独往的鱼。
田麒的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我要是能钓到一条鳏鱼，够吹一辈子了吧！就是死了也值啊！”
眼望那条小船停在济水中，只是随波飘荡，不再向前，水面上涟漪不停，那条鱼虽未出水，但就停在水面之下，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田麒激动的喊道：“不必猜测了，乘舟上前，一看便知！”
小舟不大，坐不了几人，虞吉和无咎一定要上船，田麒也无奈，好在他们三个人小，由貂豹摇着橹，吱吱呀呀的往水中的那条小船荡去。
柳絮和因风俩丫头，紧握双手，在岸边不停的提醒道：“公子小心！公子小心……”
田麒握着貂豹的柘木弓，手心都出了汗。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豪气，他拉动弓弦，想做个弯弓射日的动作，谁知弓弦只动了动，丝毫不给面子。
田麒不信邪，涨红了脸，竭力再拉，柘木弓弓弦只开了些许弧度。
貂豹笑了笑，道：“公子，这是一石半的弓，你还拉不开，别伤了自己。”
一石半，约为后世的九十斤，田麒这么个半吊子小童，想开一石半的弓，想想都难。
他不再自取其辱，也不敢去看虞吉的神色，心想：“书里动不动就开三石强弓，岂不是忽悠小孩子耍么！”
他心里刚燃起的豪情，瞬间被一泡冷尿给浇灭，想到：“也许，咱压根不是那块料啊！”
两条小舟间的距离慢慢缩短，田麒怕摇橹声惊动了那条大鱼，不敢直接靠上去，让貂豹停橹，依着惯性，船轻轻滑到涟漪边上。
田麒伸头观望，涟漪之下，一条黄褐色的大鱼轻轻甩动巨尾。
大鱼纺锤形的身体看着比田麒的身量还大，鱼背两侧有明显的骨质凸起，像是穿了一层盔甲，一颗大鱼头，如带了一个兜鍪，兜鍪前端是一根红红尖尖的猪鼻子，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瞧着还挺渗人。
貂豹在旁轻声道：“是一条大鲔。”
鲔，即后世鳇鱼和鲟鱼的总称，后世的中华鲟生活在长江里，鳇鱼生活在黑龙江，不成想在两千年前的秦代，济水里也有鲔鱼。
虽然不是鳏，但这么条大鲔，也让田麒心中狂喜，这条大鲔有着鳇鱼的色泽，鲟鱼的骨架，看大小肯定不算成年。
它暂时累脱了了力气，在水面下静静漂浮，此时不抓它，等它恢复过来，肯定又是一番挣扎。
田麒当机立断，道：“豹叔，快射之！快射之！”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两千年后的法令，人已经到了秦代，谁要能把他领回去，他心甘情愿去吃几年免费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