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就是这个地方！”冯芳在单元门前停下来，指着门口旁边的绿化带说道。
冯小姐芳名冯芳，据说是学校的老师，她的哥哥叫冯毅，出租车司机。
冯毅的住的是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普通小区，夹杂着回迁户、从县城进城的农民、低收入的打工仔，以及各种临时落脚的社会人员，非常复杂。楼间距本来就比较近，又没有地下停车场，出入小区基本上也没人管，所以里面相当乱，汽车、自行车、电动车以及各种早餐车、代步车、送货车停得乱七八糟，中间只弯弯曲曲的留出一条小路，勉强算是能通过。
冯毅住的楼在小区西侧，靠马路，一共16层，他住顶楼。
单元门口只有几级台阶，两侧也没有供残疾人或自行车上下的坡道，出门左侧是一排自行车停车位，右侧是垃圾箱，垃圾箱旁边是绿化带，一丛一丛矮矮的那种景观植物，叫什么名字徐济实也搞不清楚。
冯芳指着那个绿化带对徐济实说，当时冯毅就是从楼上掉到这里的。
徐济实探头看了看，确实还有一大片植物被重物压倒的痕迹，但分辨不清还有没有血迹。
还不到9点，阳光暖暖的，徐济实很少这么早起床，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是他多年的习惯。
一大早被冯芳的电话吵醒，早饭也没吃就给拉到这个所谓的案发现场，徐济实一直感觉头脑不太清楚，晕晕的。再加上想起昨天和冯芳的谈判过程，总觉得不舒服，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虽然冯芳一直解释完全是你情我愿，他并不需要做什么，有钱赚还不需要干活，其实他是赚了的！
多年来在社会上打拼的经验，让徐济实坚决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和徐济实的心不在焉不同，冯芳显得斗志满满，神采飞扬。白球鞋t恤配紧身牛仔裤，简单梳个马尾巴，背着小小的双肩包，戴个黑框眼镜，显得干练洒脱，青春洋溢。和她相比，徐济实手下的那个整天浓妆艳抹黑丝高跟的谢佳简直像个街边小太妹。
“好吧，有钱赚又有美女同行，也不错，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徐济实想，“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人家了，收了人家的钱，就该好好配合人家。说到底，不就这点破事吗，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到天上去？”
心中打定主意，徐济实就往冯芳身边凑了凑，装作认真的样子，端详绿化带中间那个塌陷区，形状复杂，倒也看不出是不是个人形轮廓。
“尸体上能看出外伤吗？”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在，到这里的时候都火化了，我什么都没见到。”冯芳伤心的说
“不会吧，家属不签字就火化？”
“我家是外来户，本地也没有亲戚，父母过世的以后，我很小就去外地上学，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哥还有个妹妹。”冯芳解释道：“他们没联系我，是我嫂子签的字。”
“你嫂子？……”徐济实很惊讶，心想：“你有嫂子的话，你们俩一起要一起商量啊，犯得着花钱找我吗？”
“离婚了，”冯芳说，“闪婚闪离，结婚一个月就离了，我都没见过。”
“我去，这家人还真有意思，”徐济实心想，“相当有特点的一家人。”
在楼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过去都半个月了，什么线索应该都没了，何况两个人都是外行，装模作样的看看也就算了，上楼到房间转转再说吧
单元门的楼宇对讲早就坏了，大门就那么敞开着，两个人直接迈步走进门厅，不大的门厅还放着几辆电动车。
有电梯，不过是一梯三户，够节省的。好在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两人直接坐电梯到顶楼。
一出电梯门口正对着一辆电动车和一辆自行车，然后每个门口一个鞋柜，电梯间也没有窗户，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臭鞋烂袜子加上外卖菜汤洒在地上的臭味，再加上浓重的烟味以及莫名其妙的似乎是汗臭的混合味道！
我勒个去！徐济实这个老烟民都有点受不了，冯芳更是直接捂住鼻子，嘟囔了一句:“简直是猪窝！”
冯毅的房子是西单元西户，很旧的防盗门两侧还贴着斑驳的春联。
打开门进屋，发现屋里屋外真是两个世界，外面像猪圈，屋里却干净的让人讶异。
徐济实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大，应该不到8平方，两室一厅一卫，很老式的布局。一进门就是客厅，客厅是长方形的，北侧连着厨房，南北各有一个小阳台。门正对着的是卫生间，卫生间两侧是两个卧室，
对于一个离过婚的单身男人来说，房间里真是简单、整洁到过分。
客厅里就放着三人座的沙发，一个小茶几，墙上挂着一台电视，客厅和阳台之间做了一道推拉门，客厅北侧和厨房是直通的。
视野所见，茶几上是空的，门口连双鞋都没有，厨房里也是整整齐齐，锅碗瓢盆都摆的好好的，没有剩饭剩菜之类，甚至连垃圾桶都是空的。
“房间是有人打扫过，还是一直就这样？”徐济实问道
“虽然出事的时候我没在，但我想应该是原貌，谁给他打扫啊？我哥哥本身没什么朋友，他们离婚后关系也不太好，我嫂子应该不会管他。”冯芳回答，“他自己闲着没事就喜欢打扫卫生啊。”
“他家里平时都是这么干净？”徐济实还是不敢相信，这特么都快赶上宾馆了。而且干净倒是干净，有点太空了，怎么说呢，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
“平时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冯芳说：“但他习惯隔一段时间就做个彻底清理。”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去打开厨房里的冰箱，“冰箱也整理过，都快空了。你说，一个人要是想自杀，会有心情临死前打扫家里的卫生？！”
“不好说啊。”徐济实答道，心想，不是好多自杀的人会把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之类的都叠的整整齐齐，才去自杀吗？不过这房间也太特么干净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回头打开屋门，打量打量外面拥挤不堪的电梯间。
这个楼层的三户人家都在自己房门的旁边放了个鞋架，看得出来，冯毅这个是最小的，只有三层不到一米宽，隔壁的那个夸张的几乎占了半面墙，除了鞋还放了很多杂物。
冯毅的鞋柜，不但小，还很窄，开合是用翻转的，鞋子在里面是斜着放的。
徐济实把鞋柜翻开看了看，不到1双鞋，摆的很整齐，棉鞋在最底层，包括一双棉拖鞋。运动鞋和皮鞋在中间，最上层是两双凉鞋。
除了那双运动鞋灰尘有点多，其他鞋都擦得很干净，皮鞋还用塑料袋包着。
只是没有现在正好穿的那种春秋季拖鞋！有点奇怪，徐济实心里想，屋里也没有，那双运动鞋应该是他平时开车穿的，但他回家都不换拖鞋吗？
“看什么呢？”看到徐济实翻看鞋柜，冯芳也走过来，问道
“他自杀的时候穿的什么鞋？”徐济实问道
“好像是拖鞋，”冯芳说，“他穿着拖鞋，然后屋门锁着，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北屋的窗子大开着，防盗网被取下来。警察来了一看，就认为是自杀。”
“是这样啊？”徐济实说，“那确实很合理。”
“怎么就合理了？一个大活人活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自杀？总的有个理由吧？”冯芳反驳道
徐济实也不想和她争辩，心想，“你所有的怀疑都是基于情感推测，人家可是讲证据的，何况事发的时候连个家属都没有，谁管你啊，赶紧结案不好吗？”
然后就向里面走，正对面是卫生间的门，往左应该是主卧，往右是次卧，门都关着。
徐济实推开次卧的屋门，确实窗户大开，这个窗户还蛮大的，几乎占了半面墙，其中一半是固定的玻璃，另一半是推拉式窗户。窗户外面本来有一道防盗网，现在被拿下来，就放在旁边，而窗户下面，摆着一个板凳。
徐济实走到窗户旁边，窗台大概到他胸口下面一点，探头往下面看了看，正好对着那个绿化带，而这个窗户也比较宽，踩着板凳往下跳应该不难。
“你哥哥有多高？”徐济实问
“一米七？不到12斤，很瘦。”
“那就更没问题了。”徐济实心想。看了看窗户的上下左右，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既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迹象，也就是说，不像有人把他扔出去的，再说了，要把人从窗户扔出去，还真不容易。
徐济实回头对冯芳说：“看不出什么问题，确实就像是自杀的。”
“也只是像而已吧……”冯芳说
徐济实撇撇嘴，说：”你看过csi吗？”
冯芳摇摇头说都没听说过
徐济实说：“这么说吧，要是按老美那套，如果觉得有可疑，就要收集现场所有的指纹啊遗留物啊等等，这叫取证，然后送到专门的机构作检验分析，咱们这水平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基本上都是瞎猜。”
冯芳说：“你说这些我也不懂，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要找你啊。”
说的徐济实一愣，心想这刚开始就要耍赖皮，那可不行，就反击道：“不对吧？明明说好了以你为主，我就是一个苦力，保镖，你说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我不拿主意的。”
“是这样没错，”冯芳说：“可是我有不知道的，你还是要帮忙啊。”
徐济实心想，你少来，拿我当冤大头呢，就说：“别，你不知道，我更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一切挺正常的，根本就不用调查。要不咱收队吧，现在收队，我把剩余的钱退给你，再额外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徐济实巴不得赶紧结束，查这破事，简直是闲的。
“门都没有！”冯芳朝徐济实翻翻白眼，“咱们说好了的，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你要是好好配合，能早点查到我想要的东西，咱们还真有可能早点结束，你要是混天不干活，我就天天带你到这里检查现场！”
“早8点到晚6点！”冯芳狠狠的再加一句！
“得得得，姑奶奶先别生气，我错了，咱们接着查还不行吗？我肯定好好配合，ok？”徐济实赶紧投降，感觉脑袋发痛，这活不接吧，她隔几天就去店里烦，坐在那就不走，要是个男的，徐济实早把他打出去了，可偏偏是个娇滴滴的美女，美女不讲理，还真不好对付啊。
如果她真的每天七八点打电话叫起床可真要命了。
冯芳哼了一声，没说话
“额，那什么……咱刚才说到哪儿了？马上接着查，不过这屋里也没啥查的吧？”
徐济实赶紧找话说。这个次卧里只有一张床，最简单的板床，没有床头也没有床头柜，床上铺着薄薄的床垫，连床单都没有。然后没有衣柜没有书桌，是的，整个次卧就是一张板床！然后窗户下边一个板凳，旁边是被卸下来的防盗窗，一目了然。
“我觉得这里没什么异常，要不咱们到别处看看吧？”徐济实看了看冯芳，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心里却想，他奶奶滴这是真的掉坑里了。
冯芳当然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了，装模做样的嗯了一声，跟着徐济实往外走。
徐济实随手推开卫生间的门，卫生间没有窗户，大白天的里面黑漆漆一片，外面没有看到开关，徐济实顺着里面的墙摸了摸，打开电灯开关。
卫生间也不大，门口正对着是一个洗手台，旁边是坐便，再旁边是一个电热水器的大桶和花洒，没有装浴帘，洗手台就是个盆，没有储物柜。
整个卫生间的墙面和地面全部是小方白瓷砖，那种很老式的装修风格，除了洗手台座便和热水器，就是洗手台上一块肥皂，牙膏牙刷，热水器花洒对面的暖气片上一瓶洗发水，墙上有个挂钩挂着一条毛巾！
就这，没了，没有任何其他物品，甚至，都没找到卫生纸！
这家伙拉屎都不擦屁股吗？徐济实感到非常奇怪，转头看看冯芳：“你哥哥是那叫什么……简单主义者？”
“极简主义！”冯芳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徐济实再次上下看了看空荡荡的卫生间，墙面地面都非常干净，连点杂物都没有。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侦探电视剧的套路，就有点恶作剧的走进去，打开马桶盖，看了看，又走到花洒下面，扣开地漏，看了看。
“你在看什么呢？”冯芳奇怪的问道
“我跟你说我就是一偷拍查小三出轨的，你非逼我来查凶杀案，我说不会你又要挟我，那就只能照猫画虎了。”徐济实说：“我看电视剧上，调查员都是这么查的，卫生间的马桶和地漏都是重点。查马桶是看有没有把作案工具啊或者赃物啊之类的扔进去，查地漏是看看有没有血迹，或者长头发，如果有长头发就说明有女人在这洗澡，那就可能有情感问题，情感问题导致凶杀就很常见了。”
“不用跟我装可怜，”冯芳撇撇嘴，说：“你个大男人就应该有点担当的。不过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还挺厉害的嘛，继续继续，嘻嘻。”
“继续啥啊，什么也没发现，”徐济实说，“老实说即便真有问题我也未必能看出来，这玩意是很专业的，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能尽力就行，”冯芳说：“只要你尽力了，就肯定会有进展！如果没有进展，就说明你没有尽力，明白吗？”
徐济实刚点着一根烟，听到这话直接被呛着，一个劲咳嗽。心想，这死丫头是当代周扒皮啊，我怎么会遇到这么个人。
“你怎么老抽烟啊，一天能抽多少？”冯芳对烟味好像挺敏感，不满的说道
“多少都有，看心情。”
“就没想过戒烟吗？”
“当然想过，比戒烟更难的事都想过，天天想，可光想有啥用？做梦还娶媳妇呢？”
徐济实一边和冯芳瞎扯，一边继续往前走，推开主卧的门。心想，你一小丫头哪能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艰辛，跟拍一个人的时候，可能大晚上守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不抽烟不困死也得无聊死。
主卧也不大，没有阳台，门对面就是窗户，中间放着张床，靠门口这边是个衣柜，这张床倒是配着床头和床头柜，不过床头柜只有一个。
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齐，床上就是简单的一条毛巾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床头柜上啥也没有，旁边的衣柜也很简单，两扇推拉门的那种。
徐济实拉开衣柜，里面挂着七八件衣服，从羽绒服夹克衬衣t恤，按顺序挂的很整齐，都是男式的。衣服下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储物盒，放着折好的裤子，内衣和袜子，也是整整齐齐的，连袜子都很整齐！
真特么是服了，比女人都女人，徐济实摇摇头，心想，还真是啥人都有。按说这样的人很适合过日子啊，怎么会结婚一个月就离婚呢？摸了摸衣服的口袋，都是空的，翻了翻那几个储物盒，也没有什么发现。
说实话，徐济实都有点没耐心再看下去了，到目前为止，这整间屋子简直简单的过分，基本上一眼看到底，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一切正常，估计警察进来看看也只能是这结论。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冯芳的怀疑有道理，这个房间冯芳肯定早就进来过，什么情况她应该很清楚，她怎么会那么笃定冯毅不是自杀？而且花那么多钱找自己帮助调查？
真是有点奇怪啊，徐济实心里嘀咕，只要她来过，就这房间的情况，任何人都知道根本没有任何调查的必要。
偷偷看了看冯芳的表情，一脸平静，毫无波澜，这美女进所有的屋，都是站在门口里面一点，也不动手，也不往里走，就那么看着徐济实做所谓的调查，没有任何意见，也不参与，就像个监工。
……好吧，那就让她尽情的做她的监工，自己做个称职的小弟就好了，徐济实自我安慰着。
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屉有两层，下层是杂物，包括小剪子，指甲刀，刮胡刀等，上层是手机充电器和线，一卷卫生纸，眼药水，然后是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
冯毅抽烟？屋里这么干净真不像是有人抽烟，并且也没有看到烟灰缸啊。
“你哥哥抽烟吗？”徐济实问
“偶尔吧，应该抽的不多。”看起来冯芳也不是非常清楚
然后屋里就没什么了，就这些东西。徐济实看看冯芳，说：“检查完了，就这些。”那意思是说，都看完了，差不多可以收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