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郑勇的店铺是栋临街的两层楼带个后院，他在后院里面对面盖了两间平房，一间作为卧室一间当成客厅。平时他白天基本在楼上，晚上就在后院。城里也有家也有老婆，但就是很少回去。
车停到店铺后门，已经有个人影在那等着，徐济实下车一看，是小姜，郑勇的司机，不过别人都说他其实是保镖，说小姜身手相当好，算是职业选手。
小姜看见满身伤痕的徐济实，也没多问，直接把他带到西厢房的客厅，郑勇已经在那等他了。
郑勇刚刚泡好茶，一见徐济实的模样，吓了一跳：“卧槽，怎么搞成这样？”
郑勇和徐济实相识多年，从郑勇还是个小混混时就一起玩，说不上出生入死也差不多，私交相当好，所以和徐济实在一起，郑勇从来不摆架子，说话很随意。
不过徐济实一直觉得他和郑勇，是属于老板和员工之间的那种亲密，不是朋友间兄弟间的亲密，不管再说的来，郑勇对他再照顾，但老板始终是老板，老板可以随意，员工不能没规矩，所以他对郑勇向来一是感激二是尊重，从来不敢忘了身份。
郑勇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问：“没事吧？去医院了没有？”
徐济实苦笑着摇摇头：“应该没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徐济实说，然后拿出手机，翻出杨童的那张截图，递给郑勇：“这个人你认识吗？”
郑勇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明显吓了一跳，把手机还给徐济实，说：“你得罪他了？……那你还活着也算幸运。”
把徐济实拉到桌子旁边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徐济实就把事情从接到冯芳的任务开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现在的情况看，杨童那自己肯定解决不了，他相信如果郑勇有能力，肯定会帮自己，那么你既然是求人来了，还藏着不说，别人怎么帮你？
不由得想起王建，心想这次被这小子害死了，还特么的找人打听杨童，说就一中间人，现在看，他可不是一般的中间人啊。也后悔当初自己大意了，刚开始还想到能帮陈雅然杀人的中间人不会是一般人的，还想到要不要问问郑勇，可是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被找到陈雅然证据的喜悦冲散了，只想着怎么对付陈雅然了，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子！
一个将近四十岁，在这行干了十几年的人，真是丢人啊，到最后还得找郑勇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
郑勇一边听一边点着根烟，他平时不抽烟，只有和非常近的朋友喝酒或者特别烦的时候，才偶尔抽一根，看起来这件事不太好办。
郑勇也不插话，听徐济实都说完了，才说：“这个冯芳……是什么样的美女啊，你和她睡过了？值得这么拼命？”
徐济实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吭声。
郑勇说：“特么的不会连睡都没睡过吧，那你真是亏大了。”沉吟了一下，郑勇说：“这件事和他应该有关系，不过这个人我不熟，这样吧，你先别管了，我想想办法。”
然后又说：“今晚你就睡在这，明天我让小姜带你去医院看看，然后等我的电话。”
徐济实点点头，说好。
郑勇又说：“这个人你绝对惹不起，这件事无论如何，以后都不要碰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太阳已经大老高了，收拾收拾起来，小姜正在客厅等他，说郑勇早就出门了。两个人在街边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去附近的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基本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最后，医生看完所有的片子、报告和化验单以后，说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皮外伤，起码头部和内脏都没问题，然后给开了一大包消炎、化瘀、止痛的药。
根本就去没取药，直接把医生开的药单扔进垃圾桶，两个人走出医院。
小姜羡慕的说：“济哥，你身体真是太好了，这样都没事？”
徐济实说：“兄弟，这不是身体好，这是运气好，运气不好身体再好也没用。”
吃完中午饭就继续睡觉，也真是又困又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叫自己，睁开眼睛，是小姜站在床头，说：“勇哥让咱们过去。”
徐济实赶紧爬起来洗洗脸，小姜开车，目的地是一个茶楼。
远远看到茶楼门口有人守着，把车开过去说了自己的姓名，那人让徐济实自己进去，在二楼。
徐济实乖乖的下车，进门以后直接上二楼。
整个二楼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厅，靠窗户有张桌子，坐着三个人，徐济实认出一个是郑勇，正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既然来了再想别的也没用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上吧。徐济实硬着头皮走过去。
一个不大的桌子，主位坐着高个年轻人，徐济实一眼就认出来是杨童，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杨童旁边的客位是一个干瘦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好像庙门口的算命先生，没见过，郑勇坐在末位。
见徐济实走到桌子跟前，郑勇就用手指了指杨童，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杨哥。”
徐济实心想，这是给我做介绍？那自己要说什么？说久仰，请多关照？不对吧，今天是干什么来了，认识新朋友来了？还假装不认识？郑勇说了他和杨童不熟，这老头肯定是郑勇请的中间人，所以，今天干什么来了？是道歉来了，道歉就直接倒呗，整的不情不愿的还不如不来。
于是抱拳朝杨童深深鞠了一躬，大声说：“杨哥好，是我有眼无珠，做事鲁莽，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在这给您道歉了！”
杨童比徐济实小不少，但这行的大小从来不是按年龄算的。
徐济实这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歉显然也出乎杨童的意料。
因为这件事首先是杨童手下的疏忽，留下线索被徐济实查到了，他本来就是干这行的，再有根本不知道和杨童有关，并且徐济实也只是找了陈雅然，老实说不算什么大错。
其次，杨童替陈雅然出头，直接动手并不占理。
第三，徐济实是郑勇的兄弟。
第四，郑勇还请来了一位大佬。
所以这件事虽说确实徐济实办事有些欠考虑，但论道理，是可以讲讲的，论关系，郑勇这也不差，虽然估计郑勇的心里也希望徐济实稍微低个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但徐济实从来不这么考虑问题，他进来一看，这形势肯定不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掰扯谁对谁错的，并且即便是谈判，之所以叫自己上来，必然是已经谈完了，所以自己没必要再吐什么苦水之类，自己又不知道这三个人都谈了什么，说的不对了没准还会让杨勇和这老头难看，倒不如把身段放低点，不就是道歉吗，又不会掉块肉，那就诚心诚意的道歉！
徐济实一上来二话不说就低头道歉，把这几个人都弄蒙了，这下等于给足了杨童的面子，他还能说啥。
徐济实说完，郑勇是面无表情，那个老头不自主的抬起头打量打量徐济实。
稍微沉吟了一下，杨童哈哈一笑，对徐济实说：“姓徐，对吧？”
徐济实恭敬的说：“是，我叫徐济实。”
杨童说：“你是郑勇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就端起面前的杯子。
徐济实这才发现，这几个人喝的不是茶，是白酒。
杨童端着酒杯，说：“来，喝杯酒，都是兄弟，说别的就多了。”
郑勇也端起酒杯，又从旁边给徐济实拿了个大号酒杯，喝红酒的那种，满满的倒了一杯白酒，说：“杨哥说的是，都是兄弟，不打不相识。”
徐济实端起面前的大号酒杯，说：“几位哥，我先干为敬！”然后一口干掉。
喝完酒，徐济实看了一眼郑勇，郑勇冲他微微点点头，徐济实知道搞定了，就说：“那几位哥慢慢聊，兄弟先告退了。”就慢慢向楼梯口走去，杨童突然叫住他，说：“徐老兄真是个痛快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以后合作发财？”
徐济实一听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杨童主要是联络黑道为白道解决问题的，看上自己估计也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打架还行，这不是什么好活啊，但是现在这情况，能不答应吗？瞥了一眼郑勇，郑勇面无表情，根本不看他。徐济实就一咬牙，说：“没问题，以后只要杨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绝对在所不辞。”
杨童点点头，说：“好，当我可就当真了。”
出了茶楼，徐济实让小姜在这里等郑勇，他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溜达出去半条街，徐济实想，去哪儿呢？杨童这应该算是摆平了，下一步干什么呢？
陈雅然那不能再碰，那就暂时没事了，好吧，那就休息，养伤。
拦下一辆出租车，本想说回店吧，谁知道一张嘴就说成去赵家铺社区。
徐济实从后门走进去，发现门厅里居然没人，看看表也五点多了，怎么会没人呢，奇怪，怎么也得有个看场子的吧？
想给小美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也没什么急事，等等也无所谓。在沙发几乎抽完一根烟，才从院子里进来个人，是小米。
小米见到徐济实，赶忙跑过来，说：“哥，你来了？”看到他满脸的伤，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徐济实点点头：“怎么这么冷清？人都去哪儿了？”
“都去郊区抢名额去了。哥，你是先泡个澡还是直接去房间？”小米摸了摸徐济实脸上的伤口，说：“是不是还不能沾水啊，天啊，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徐济实想了想，心想不洗头就泡个澡应该没事吧，身上好像没什么伤口，就说：“那就先泡个澡吧。”
这地方洗浴属于附送，不单独收钱，也没那么多讲究，不需要换手环领拖鞋之类，只要看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就行了。现在人基本都不带现金，倒是也不怕偷，徐济实把手机递给小米让她帮忙拿着，自己就进去泡澡。
从浴室出来时，小米正在门口等着，把徐济实领到开好的房间。
小米一边整理按摩垫一边说：“哥，你要等小美吗，还是我先给你按按？她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徐济实想了想，说：“现在店里就剩你自己了？”
小米说：“也不是，搓澡，厨房都还有人。”
徐济实心想那都不算，说：“那你先别管我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个地方歇会儿，喝点酒。这样，我先睡会儿，你等人都回来了，去帮我买点酒买点菜，然后你们几个谁没事陪我喝点酒就行了。”
小米说：“那好吧。”就找出条厚点的毯子给徐济实盖上，又泡好茶给端过来，说：“哥，你睡会吧，我先出去了。”
徐济实趴在那一边刷手机一边嗯了一声。
冯毅这点破事辛辛苦苦查了一个多月，耗费了无数精力，好不容易感觉要水落石头，真相大白了，没想到横空杀出来个杨童，直接把前面的路都封死了，所有的希望破灭不说，还莫名其妙挨顿打，想想都郁闷。
可是又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啊，人生有时候就像在地底下挖洞的老鼠，你根本没有能力感知前面会有什么，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你只能拼命的挖，用尽全力的挖，结局当然有可能逃出生天，但有可能前面根本就是一块铁板。
徐济实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东西，刷着一个个无聊的视频，后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把他吵醒的是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声，睁眼一看，小美和小米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子。把袋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小美跑过来检查徐济实脸上的伤口，一边说：“不行啊，哥，你伤的很重，不能喝酒吧。”
徐济实伸着懒腰，站起来，说：“你个小孩子懂啥，没事的，去医院看过了，医生都说没什么事。”
走到桌子旁边，打开塑料袋，一看买了两瓶白酒几个炒菜，直接把白酒拧开，倒了满满一杯，对小米说：“你去忙你的吧，有小美在这儿就行了。”
小米一边帮着摆桌子一边说：“哥，你都好久没来了，我陪你聊会天，再说，最近也没啥事。”
小美也说：“最近生意很差，都没什么人来，快吃不起饭啦。”
三个人就边喝边聊。
徐济实非常不喜欢一个人喝酒，所以有时候实在找不到伴就到这来，这几个小丫头还都能喝点，然后就天南海北的胡扯，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虽然年龄差的很多，但还能找到话题。经常聊的多半是小时候干农活多么的累，出来打工多辛苦，老家如何如何之类。
小美说：“不知道为什么生意这么差，再这样下去就得换个地方了。”
徐济实说：“有这么严重吗？”
小米说：“这个月又来了几个姐妹，本来在市里的ktv混的，说现在好多都关门了，没办法只能到这先凑合干，现在这姐妹比客人都多。”
小美一个劲的点头，说：“哥，你那还要人不？要不我去你那儿吧？”
徐济实含含糊糊的说，那活你们干不了，心想我都没你挣得多，还要跟我混？就赶紧岔开话题，问：“下午你们去抢什么？”
小美说：“抢名额啊，招工人呢？”
徐济实表示没听明白
小美解释说：“老板的哥哥在县里有一个加工厂，听说接到个大工程，做不及，急需工人，但不要本地人，也不对外招聘，只要熟人。”
徐济实就觉得奇怪，还没听说过招工不要本地人的：“你也去了？”
小美点点头，说：“基本上都去了，厂里说报完名以后，人来了马上就能干活，我老家有两个小叔叔想过来。”
“他们自己报名不行？必须你们去？”
“不行，我们老板给我们开个条子才行，人家只要熟人。”小美说
“什么活啊，这么抢手？待遇不错？”徐济实问
“说是活不重，待遇还挺好的，什么活没具体说，好像说是高科技的，可厉害了，有人说是造飞机的。”小美说
徐济实心想不会是骗外地人的吧，本地制造业一直就不行，不用说高科技，常规制造业都不行，别说造飞机了，养个土鸡都是假的，就问小米：“你怎么没去？”
小米说：“我家里人出不来。”
“如果能出来你也想让他们来？”徐济实问
“当然啊，”小米说：“待遇比他们在老家高一倍还多，当月结算不拖欠，时间也不长，好像说就几个月，干完就可以回去了，都不耽误农活，还有我们老板担保，肯定想来啊，小红给他们家四个亲戚都报了名呢。”
徐济实想了想，还是感觉不那么靠谱，不对外招聘，只要外地人，就这两条就像是骗人的，不过小美她们那个老板徐济实认识，还是蛮义气的一个人，如果是他亲哥哥的事，又不像是假的。
又一想，自己的事还想不明白呢，管人家做什么，也就也就没有多说。
喝了一会儿，小红推门进来，说有个客人刚走，然后现在整个店就徐济实一个客人了，姐妹们有的凑在一起打麻将，有的喝酒，有的干脆逛街去了，好长时间就是这个状态，老板也不管了。
小红说：“估计老板都要考虑转行了，到时候我们还不知去哪儿？”就咋咋呼呼的要和徐济实碰杯。
这几个里面酒量最大应该算小美，每次都是安安静静的喝，越喝话越少，但等大家都喝多了，最后收拾桌子，照顾人的总是她。小红也还行，能喝个半斤，不过总喜欢找人干杯，干几次就多了。
今天小红成功给亲戚报上名，显得非常高兴，就更加活跃，上来直接和每个人碰了碰，一口杯白酒就干掉了。然后就是叨叨咕咕翻来覆去的说，这个地方要黄了，得重新找地方，还不知道去哪里，姐妹们要珍惜今天之类的。
徐济实和她碰了个杯，说：“不会的，放心吧，你们老板不会那么容易收摊的。这个店就是他家院子，根本不用另外花钱，你们在这吃住都要交钱的，也就是说他就没有什么成本，有一单挣一单，不做也不赔，这么好的活去哪找？”
说到这，心想，该考虑的是你们自己吧，这一行还能做几年，年纪大了总得找个出路吧，还能就这么下去？
不过劝妓女从良从来是最傻逼的事，嘴上当然不能说，就说，高兴一天是一天，管以后干啥，就在几个小姑娘的欢呼声中把刚倒满的一杯白酒干掉。
早上起来睡得正香，被电话铃声吵醒，徐济实睡眼朦胧的拿起电话一看，是个固定电话，也不认识，估计不是营销广告就是骚扰电话，就也不理他，继续睡。
这段时间接连几天都没睡好，加之身上有伤，昨天晚上又折腾到半夜，徐济实确实很困，没想到这个电话非常执着，就一直响，旁边的小美忍受不了，催徐济实赶紧接电话要不就干脆关机。干这行可不敢随便关机，徐济实没辙只能接通电话，准备听到广告之类的内容就破口大骂，没想到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自己是建设小区的物业，要找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