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补习班里的童年(2 / 2)
从出租屋里一点一点的将各种行李都打包好放到了板车上,等全部行李装好后,已经足足把板车装得满满当当的。此时天色也已经暗沉了,小镇昏黄的路灯,将这个即将搬走的小家倒影得很小很小。
褪去了一天喧嚣的农贸市场也难得的清净了下来,在没有人注视的这个晚上,我们在静悄悄的搬离,亦如我们静悄悄的到来。
大爷一人在前,因为板车实在拉的太重,直接将车把手都翘起来很高,大爷跳起来几次,借助身体的重量才将把手压了下来。我和妹妹还有母亲则在板车后推车。
在车轮一圈一圈的旋转中,我们和这个住了几年的出租房渐行渐远,去往我所未知的大爷家,继续开始求学之路。
到了大爷家,我清楚的记得吃得第一顿晚餐是大爷自己鱼塘的鱼,鱼的口感很好,但我也吃出了和母亲离别的味道。
饶是万般不舍,迫于生计压力,母亲也万分不舍的离开了我和妹妹,外出广东务工赚钱。
大爷家境也很普通,只有一瓦单层的小房子,再加一个低矮的厨房。睡觉我和大爷去屋后的一个老土房里,土房里满是老鼠,每次到了晚上我和大爷推开门走进土屋,总能发现有老鼠在跑动的身影。
而每次睡觉前首先要做的,是先用一块毛巾将床上的老鼠屎都清扫一遍,不然是无法叫人躺下入睡的。
而每次,我和大爷一旦躺下了后,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老鼠就要又开始窸窸窣窣的活动起来了。开始我也很害怕,生怕老鼠趁我睡着了来啃我,而大爷也是将各种老鼠药都用上了,但是总也除不净,想来这些老鼠也都机灵得很,放了老鼠药的食物,只要有一只被毒到了,其他的都不再来吃了。
在长期的与老鼠斗争无果后,我和大爷后面也都习惯了和老鼠共处一室了。要是睡着了没有听到老鼠的不时发出的的声音都还有点不习惯。
唯一一次睡觉没有老鼠的声音,是大爷借用了邻居家的一只小猫,当把小猫放进了老屋后,整个房间都瞬间安静的出奇的,唯有小猫偶尔发出的一声猫叫。
其实这小猫都还尚不能捉到老鼠,只是老鼠刻入基因里的天性惧怕猫,让这群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老鼠,全部都老实了起来。
在大爷家的日子里,虽然生活条件仍是清苦的,常常很长时间都吃不上一回肉,但仍是充满了无限的乐趣。
大爷家有一个做手工面和饺子皮的邻居,我和妹妹到了周末常常要去这户人家里,看看他们的机器如何做出面条和饺子皮。
在童年的我看来,用于加工面条和饺子皮的机器很是神奇,只需要将白面粉和水加如机器里,随着马达的轰鸣,很快就将面粉搅拌和好了,然后一条条的面条就从机器前端吐了出来。而这一个机器,只需要调一下出口的形状后,又能加工出饺子皮来。
而在姨妈家的这段时间里,我记忆中仅有一回吃饺子的经历。
姨妈提前和邻居定好了饺子皮,然后就是买了五花肉加上自己种的韭菜剁碎后制成的饺子馅。煮了满满一大锅的饺子,我和妹妹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都吃得撑了仍是觉得香,饶是嘴巴还想继续吃,无奈肚子实在装不下了。
因为我和妹妹都太久没有吃肉了,确实太馋。时至今日,这一顿仍是我记忆力最香的一餐饺子了。
虽然吃住都很清苦,但仍是又不少的乐趣,其中便有姨妈家的两条小狗带来的。
这两条小狗小的一条叫“金毛”的小狗,毛特别蓬松,摸上去软软的,很是招人喜欢;另一只大一些的土狗叫“来财”,是一只忠实听话的看门犬。
当我和妹妹第一天到姨妈家时,姨妈就对着两只狗一阵的叮嘱,说我和妹妹都是自己家里人,不要咬要认清楚。两只小狗挺话的默不作声,好似真的听懂了一般。
随后我和妹妹住进了姨妈家,母亲则去了广东务工。开始几天两只小狗还有点认生,后面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因为姨妈不让我们提前喂食,要等到吃完了才将剩下的食物喂养小狗,我和妹妹吃饭时则要不时偷偷喂一点食物给小狗吃。
很快两只小狗都和我和妹妹熟络了起来,放周末我就喜欢和两只小狗一起玩,有时出门也带着他们,两只小狗也是撒野的和我们一起玩耍。
等我和妹妹放学回来后,“来财”每次见到我们都要高兴得跳起来两只前爪扑到我和妹妹身上,天晴扑一下倒也没事,一旦下雨了“来财”爪子都是泥土,要是没防住它被扑在了衣服上就是几个狗爪泥印。
常常我和妹妹放学后,“来财”估计我和妹妹要回来了,还会走出家门到公路上来接我们放学,小孩与小狗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而每每上学时,“来财”还要送我和妹妹出门,有时走到了大马路“来财”仍是不回去,我和妹妹回头追赶时“来财”就往回走一截,等我们继续赶路时,来财又要追上来。
我们自然不会将“来财”带到学校去,这样的反复拉锯好几次,又担心上学迟到了,就开始对着“来财”生气吼它,它才会不情不愿的自己回家去了。
这是一只忠诚忠心、用心保护主人的田园犬,只是在没有多少年后,那只“金毛”和“来财”都相继离开了人间,在他们的生命里,我和妹妹与它们有一段短暂又单纯美好的相处时光。
而如今,“金毛”和“来财”只存留在我们日益浅淡的记忆力,而且还在逐年的消散,直至连记忆中的影子,都消散飘入了云烟。
连着一同远去的还有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大爷,在我和妹妹离开了大爷家后没有几年,大爷因为身患绝症,已是访医问药无数处,钱没有少花,但病仍是不见起色。
最后一次见大爷,是姨妈和大爷来到母亲在小镇租的另一处出租屋里。
原本清瘦的大爷因为病情的折磨,已经满脸浮肿。
我和妹妹见到大爷姨妈仍是热情的打招呼后,我们就继续回屋做作业了,母亲和大爷姨妈商议了起来,这次他们来是为了找母亲借钱治病。
后面,大爷因为病情恶化,就这样静默的离开了人间,我再也不曾见他最后一眼。
惟愿天堂再没有劳碌、没有疾病、也没有满屋赶不尽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