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打猪草的小女孩（1 / 1）

1972年农历7月3日，一个平凡普通的一天里，大光明村鲁家小组里，一户普通人家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这个人便是我的母亲。她还有个哥哥，之后还有个妹妹。

出生于普通农村家庭的母亲，从很小开始就要学习家务劳动。在母亲刚刚到4岁时，因为家里大人都要忙于农活，尚且年幼的母亲就要学习如何煮饭。第一次煮饭时，先由外婆用柴块把火生好，等把米煮下锅后，再交给母亲。让母亲学习如何舀起一点米，用手捏的方式判断米饭是否已经软糯了。就这样身高都不及灶台的母亲，就已经要开始学习如何操持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了。

因为贫穷，家里每分每厘的东西都要精打细算的使用。有一回，年幼的母亲白天缝补完了针线活，晚上已经倒头睡着了。睡得迷糊中的母亲，硬是被外婆叫了起来，原因是母亲白天将做完针线活后的一根针放不见了。并不是外婆狠心，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相反，外婆向来来都是十分疼爱她的子女，甚至她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是无尽的疼爱。但是在那个年代，对一个穷困的家庭，就算一根针都是要格外珍惜的。正值冬天的深夜，母亲被硬生生地叫了起来，借着煤油灯的微弱灯火，将白天缝补的衣服全部仔细的查找。因为光熙太弱，白天缝补的衣物又多，母亲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冬日深夜本来就寒冷，越是找不到越是着急，冷得母亲直哆嗦，到后面都急哭了，但是就是找不着白天那根针到底被自己放在了哪里。最后外婆和母亲一起努力，总算找到了这枚小小的针，母亲才如释重负的再次安心入睡。

在母亲尚且年幼时，我外公就出现多次外出修建水库和替人修缮房屋而发生意外事故，导致多次身受重伤的经历。因为家里遭逢变故，母亲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早熟许多。要是到了晚上外出做农活的外婆还没回家，母亲就要焦急地走出村子去喊外婆，只有每次亲自将外婆接回来家来，母亲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安心的放下来。

穷人家的孩子都是早当家的，母亲稍微再大一点开始念书时，每次下午放学回家，一有空就要背上大大的背篓外出打猪草。因为母亲家里饲养了一头老母猪，母猪食量惊人，一年四季都要大量进食。穷苦的农村家庭是无力承担昂贵的饲料的，只能依靠打猪草来喂养。外公外婆都有繁重的农活要做，打猪草的工作自然就要落到家里的孩子肩上。

因为村里人都是常年要打猪草，村子周边早已光秃秃不见草绿。所以母亲每次放学后打猪草都要背起大大的背篓，空着肚子和村子其他孩子一起走到8里路外的水草更多的沟里打。与别的的小孩都是先顾着自己痛快玩耍一番，等要回家前再潦草的打上半背猪草，就算回家交差不同。母亲每次到了沟里，都是争分夺秒的埋头打猪草哪里顾得上玩耍。因为母亲已经懂得，自己的家境迫使得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所以当别的甚至比母亲更年长的小孩都只有半背篓猪草时，母亲每次总能打回满满一背篓的猪草。有时候，打的猪草实在太多太重，年幼的母亲已经背不起来，只能回家叫年长一点的舅舅或者外祖母来背。

要是遇到要下雨的天气时，母亲则要更加卖力的将后面四到五天的猪草都提前打回家存着。有时打猪草时，碰到被人家收割完了菜地剩下的黄菜叶子或者被误割下来的菜叶子，母亲都是宁愿送给他们伙伴，也不自己背回家的。因为尚且年幼的母亲，就已经极为看中自己的名声，怕人误解自己是偷了人家的菜，所以宁可不要，也要维护自己的清白。

每年夏季当李子成熟的时候，母亲和同村小伙伴外出打猪草时，其他胆子大些的小伙伴都纷纷趁李子树主人不在，偷偷爬上树偷李子吃。但母亲胆小怕被李子主人家抓住，说什么也不敢去偷。于是当别的小伙伴纷纷爬上树偷李子的时候，母亲就远远站着负者放风观察。等大家偷得差不多了，一人再分一点给母亲，算是对母亲放风的奖励。母亲记忆力唯一摘李子的经历，还是摘了一个亲戚家的李子。陌生人家的李子终究是没有亲自去偷过。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母亲除了做好家里一天两顿的早饭和午饭（那会儿的农村因为家里普遍贫穷，都是习惯只吃两顿饭，再洗好了家里人的衣服，也爱和伙伴们玩跳橡皮绳和用小石头修马路的游戏，身体灵活的母亲尤为擅长跳快绳。随着绳子的飞速舞动，身体随之有节奏的上下跳动，虽是简单的游戏，却也充满了无限的欢乐。

要说母亲小时候，有没有调皮捣蛋的经历呢？其实也是有的。

在母亲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同班玩的好的小伙伴都喜欢相互到对方家里玩耍。有一回，母亲邀请和自己玩得好的同学来家里玩，但有一个性格内向的女同学说什么也不来。母亲便和其他同学一起起哄，把这个小女孩的书包扣了过来，连拉带拽的让这个女同学也一起来母亲家玩耍。眼看母亲和几名同学一起有说有笑，都快要走到母亲所在的小村时，这名害羞的女同学说什么也要回家去。连自己的书包也不要，扭头就走了。后来不知怎么了书包不见了踪影，第二天这个小女孩上学都没有书包和书本。母亲和其他几个昨天一起的同学每人还赔偿了这个小女孩的书本费。

还有一回，母亲在学校课间休息时，坐在石板上，有一名男孩走了过来，男孩身上有股较难闻的狐臭味，母亲一时语快，说让小男孩走开不要臭到自己了。小男孩先悻悻地走来了，等到放学后，小男孩拦住了母亲，质问母亲为什么说他，说着小男孩还踢了母亲一下，尽管并没有真的踢多严重。但母亲当时深感自己受到了莫大委屈，一路哭着回了家，向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告了状。年长一点的舅舅来到学校，到母亲的班级把小男孩踢了母亲的情况告诉了班主任。因为母亲向来成绩较好，这个小男孩又属于成绩差调皮捣蛋的类型。班主任甚至都没有问具体原委，直接让小男孩罚站了一下午。开始母亲并不知道这些，等从同学哪里知道因为自己小男孩被罚站了一下午，母亲深感自责。首先毕竟是自己不该出言伤人，尤其攻击的还是小男孩的身体缺陷。然后其实小男孩也并没真的踢伤自己，却要被不分原委的就罚站了一下午。

这大概也是母亲童年中，最为自责的一件事情了吧。

母亲在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刻苦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级前茅，在学校每学期都能拿奖。就连过年时，舅舅和姨妈一人只有3毛钱的压岁钱，母亲因为成绩好加上勤快懂事，外公特意奖励了母亲5毛钱。虽然看似只多了2毛钱，但这对于母亲而言确实无价的嘉奖，心里是无尽的欢喜雀跃。

因为家里贫穷，母亲上学时别的同学都穿上了更为时髦的尼龙袜子，唯有母亲还是穿的老旧的线袜。别的同学都在母亲背后纷纷议论母亲穿得老里老气，母亲得知后，并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内心一阵偷笑。母亲心想穿线袜算什么，自己连家里老人的裤子都还在穿呢。这是因为母亲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没法替母亲买新裤子，被母亲的奶奶看到后，心疼母亲都没有合适的裤子穿，就问母亲要不要穿他的裤子。母亲也没有犹豫，有的穿就行。于是就把自己奶奶的裤子拿来穿上了，老年人的裤子穿到母亲身上自然是不合身的。但没有母亲懂得家里的窘况，没有挑剔能穿保暖就行。

母亲将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到了学习上，至于吃穿用度，确实不在母亲的关心范畴。有一回，班上一个家境稍好些但成绩差的同学，因为实在不会做作业，就把家里油炸的酥肉带到学校来给母亲吃，条件就是想要换去母亲给他抄作业。母亲自然是欣然接受了，又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学习好带来的好处。

就这样母亲在学校就认真的学习，回到家后抓紧时间煮饭、打猪草、洗衣服，家庭作业都是要干完活后挤出时间来完成。到了小学四年级时，班上换了一个老师，小孩子就是这样，不是因为喜欢一门课才好好学习，往往都是因为喜欢一个老师，随便也能把老师教的这门课学好。

很可惜新换来的老师，母亲实在提不起兴趣，本来挺优秀的成绩一路直线下滑，最后甚至直接不及格了。外公得知后气得直接跑去学校质问这名老师是如何教学的，老师也是负了气。等下个学期母亲去报名时，这名老师直接扬言自己教不了母亲了。最后还是外婆去学校和老师说了软话，老师才同意让母亲继续读书。而母亲也因为成绩实在下降得太多，无奈降了一级继续学习。

要问及母亲最喜欢的科目，她一定毫不有犹豫的说是数学。追问什么喜欢数学，母亲想来也许是小学时一个姓鲁的数学老师在幼小的母亲心里，种下了专研数学的种子。这个鲁老师在正常的课本大纲教学之余，每周还要额外为全班同学出更难的数学题，让大家回家研究答案。有一回，鲁老师又和往常一样出了一道难度大的数学题，班上同学都无人能解，母亲拿到题后也是想破脑袋也解不出来。回到家后，母亲走路也在想，一边大猪草一边在想，但就是想不出答案。但越是解不开，越是激发了母亲的斗志，母亲更加专心的运用自己会的各种方法求解。就这样痛苦的想了两天，母亲在一次上厕所的时候，突发了灵感，终于找到了一种解题思路。在苦思冥想后终于求得了答案，用母亲的话说，做出这道题，她感觉比过年穿上了新衣服还要更高兴。

在经历了一次降级后，母亲的成绩才继续恢复回来，继续保持班级前茅的水平。最终小升初的小考时，母亲考取了168分，这是已经是超过小镇升学线48分的好成绩了。得知成绩后全家人都一派欢喜，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学生能考上初中，已实属不易。在母亲一家人都认为母亲能“毫无悬念”的升入了初中时，一个引号的“毫无悬念”便注定过程还另有曲折。

在别的超过录取线的同学，已经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后的十几天，母亲的录取通知书却迟迟没有消息。此时的外婆正在忙农活，得知其他过线的同学都收到了通知书，外婆着急得连忙放下手里的农活，拉着母亲赶到小镇的中心校找到校长，校长一看母亲这么高的分数居然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看着百般焦急的母女两人校长佯装称赞，说母亲是属于好成绩的一批，录取通知书要延后才会发出来。

至于其中的内幕原委，已经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