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缘起，北陆尽头（1 / 2）

天气极好，午后更是艳阳高照。北宫子卿自码头坐小货船，途径入海河道，通过船闸，船只便可驶入内河。

他是在白堤街，下的小货船，而街边垂柳成荫。

龙舟已经赛完，还剩了些人在水边垂柳下说着话，瞧着北宫子卿便是从适才赛龙舟的河面逆向而来，不由的面带惊讶。

等到他下船，便多看了两眼。而看着拆下来的龙头和龙尾巴，途径的北宫子卿突然又想了起来，这一天是仲夏端午，农历五月初五。

上应星象。

东宫青龙七宿飞升于正南中央，处在全年最“中正”之位。正如《易经·乾卦》第五爻：“飞龙在天”。

午后，城里的达官贵人便是在这邻河的山南楼上，看龙舟赛。

故而邻水的一条街，都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端午是“飞龙在天”吉祥日，龙及龙舟文化始终贯穿在端午节的传承历史中。

古人沿黄道把周天二十八星宿，分成四组，与东、南、西、北四宫和四象相配如下：

东宫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宫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宫白虎：奎、娄、胃、昂、毕、觜、参。

北宫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

也就是说，东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条龙，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大鸟，西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虎，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龟和蛇，称玄武。

四象以青龙配属东宫。

二十八星宿中，古人将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等星星的组合想象成龙的形象：

状似龙形，其中包括头长双角、身上披鳞，且有颈部和颈根、肩膀和胁骨、心脏及尾巴。

按阴阳五行给五方配色之说，认为东方为木，属青色，故称其为“青龙”或“苍龙”。

东方七宿的出没与降雨相互对应，古人认为是龙掌管着降雨，而降雨又决定着农耕收成，农耕的收成则决定着人们的生活水平，龙成了农耕社会最主要的“图腾”：

象征帝王的龙。

出现在冬春之交的夜空。

北宫子卿抬头看了看，纵然是白天，他也能够自窗外的天上找到东宫世家的图腾：

东宫青龙七宿。而他的家族上应的星象，是北宫玄武七宿第四宿，虚日鼠。

属日，为鼠。又名虚宿。古人称为“天节”。当半夜时，虚宿居于南中正是冬至的节令。

冬至一阳初生，为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如同子时一阳初生，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一样，给人以美好的期待和希望。

虚宿。便是北天空鼠的家族。

四象，又称四灵，四维，四神，西汉著作《礼记·礼运》提到：“麟、凤、龟、龙，谓之四灵。”

麟为百兽之长，凤为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古人将麒麟、凤凰、乌龟和龙称为“四灵”，都是祥瑞的象征，瑞兽。

后来，“虎”形的白虎取代了“狮”形瑞兽麒麟，为百兽之王；凤即朱雀，为百鸟之王；龟即玄武，龟蛇一体，介，古人眼里带有甲壳的爬虫，这里加了蛇，玄武，乃虫类之王；龙，为水生动物之王。

所以，适逢端午佳节，龙舟祭龙。

北宫子卿是跟着龙舟赛获胜的队伍，走进的剧院。不过，他们去了北厅。

北宫子卿稍稍等了等，南宫巳南就走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

北宫子卿循声看了过去，笑回：“我也是刚到。”

又问她，“去看什么电影？”

“有什么推荐的？”南宫巳南抬头看，张贴的海报。

适逢端午，也推出了三两部电影。这一刻，都督府大小姐南宫巳南，正在看介绍，而北宫子卿则在看她。

因为是出来赴约，故而，与平日里又不同。

她特意换了新裁的衣裳，梳着双鬟。

听梳妆的丫鬟说，双鬟高髻花钿的妆容正好配她衣袂飘飘的盛唐衣裳。

小袖短襦，唐朝仕女齐胸襦裙的曼妙瑰丽，对襟齐胸衫裙，大气飘逸又华丽绚烂。是南宫巳南的母亲，都督夫人东宫卯荷，最欣赏的夏季穿衣指南。

“唐齐胸襦裙搭配宋制短褙子呢。”她母亲问她。

“宋朝流行长褙子搭配宋裤，古人阔腿裤，宋朝女子也风靡。”南宫巳南说，“上身穿抹胸，下身穿着宋裤，外面搭配单层褙子或者多层褙子叠穿，给人一种清新淡雅、飘逸潇洒的感觉，小桥流水人家。”

“那就唐朝公主这一身吧。”都督夫人拍板。都督夫人偏爱上衣下裳，以显得华贵高雅和正统。

“唐太平公主爱穿男装。”临行前，南宫巳南还在跟她母亲都督夫人东宫卯荷抬杠。她说。

“我可是要开车出去，穿男装方便。”

于是，经她提醒，都督夫人想起了武则天时期流行的响铃裙，遂要求她再换条裙子。

因夏季衣衫轻薄，故而都督府裁缝将里裙四角缀十二铃，行之随步，叮当作响，可谓千姿百态，美不胜收，谓之武则天时期的响铃裙。

在都督夫人的督促之下，都督府大小姐南宫巳南遂穿着宋仁宗时期流行的抹胸，轻薄长短褙子叠穿，搭配武则天时期的响铃裙，来赴约。

不伦不类，已经是注定的故事开端。

挂羊头卖狗肉，头上双鬟簪院墙新摘蔷薇花，充海外运来的水晶玫瑰，也不逞多让。香气袭人。

鉴于都督大人官衔已经是本地最高，疆域可称王，神的城谓之“土司”，属王爵。

身为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南宫巳南，也来剧院乔装，公主千岁千千岁。画宋仁宗时期的珍珠靥面妆。

而古人对宫廷女子的要求颇高，头上顶着个装满黄粱的碗，也是要走得仪态万千。甭管鞋跟跟脚不跟。

哪怕穿古人眼里的高跟鞋，素丝敷面，鞋履内里还是橡胶气垫铺底，精致如两片树叶子。瞧着像是唐墓里的素丝履，行走间，是不能撒出去一粒粮食的。

这身行头，穿得都督府大小姐是叫苦不迭，农历五月初五了，好在星宿车里冷气足。

长长的发在头顶盘了高高的双飞燕之后，披下直到腰间。

镜中瞧着，确实像了振翅的双燕。因是唐装为主，高髻花钿，又有宋制面妆珍珠点靥，头梳汉宫飞仙鬟也随它吧。

拎着端午绣花香囊福袋，走进剧院，回头率拉满。而她也没有错过，适才他眼底的一抹惊艳。

看了又看的。

“有两部才上映的。”北宫子卿也在看，只是他来得早些，他说，“《化蝶梁祝》，还有《画皮牡丹》。”

“画皮，鬼中绝色者，眉目如画；牡丹，花中富贵者，姹紫嫣红。不知相比《伥虎嗅蔷薇》如何。”南宫巳南笑谓，“今天可是要驱邪祟，邪祟越狠，一年里都百毒不侵。”

顿了顿，又说，“哪一部恐怖等级高呢。要猛鬼出闸，如同伥虎嗅蔷薇。”她告诉他，“蔷薇花下皆是伥鬼白骨，为虎作伥，害人害己，却又皆是身不由己可怜人。”

是那一副宣传海报。北宫子卿抬头看一眼，遂定了猛鬼片《画皮牡丹》。

“你属相羊？”电影院里的灯，还亮堂着。南宫巳南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

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烧烤的肉串，有羊肉串，猪肉串，甚至还有各式烤香干，兰花干，鹌鹑蛋。

在碳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最后，买的却是两杯凉茶，纸杯里装着，就在他手里拿着。

剧院里冷气开得也足，贪凉吃酥山的南宫巳南也不由的牙齿冻得磕了。差点咬了点绛唇。

古人眼里的樱桃小口，唇膏抹一点点。北宫子卿看她一眼。

“我属相，吃羊的。”顿了顿，又问，“你呢。”

“我家里，吃羊的。”南宫巳南看了过去，他将凉茶放到座位扶手的孔洞里，腾出一只手，拿出个锦盒递来。

“送你的。”话音刚落，影院的灯就黑了下去。

“什么？”她问。

“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生日是在春天。”离得近，黑下来的影院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隔着3d眼镜，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记得镜片上反射荧幕的光，隐约便是，某某制片厂。而这3d眼镜，镜片茶色，昏暗的剧院里更像是蛤蟆镜。

一剧院，黑压压的，蹲坐蛤蟆。微抬着头。

镜片反射荧幕光。然后，听他说，“补送的。”

顿了顿，又说，“明年的，后年的，我也都准备了。只有这镯子却是祖传的。”

她顺手收了他手里“孝敬”的锦盒，口里说的却是“却之不恭”“笑纳”的话，她慢条斯理地打开。

盒里黑天鹅的绒布上，神氏伏羲女娲所化两蛇身躯相交，交接处镶嵌着硕大宝石：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颗原石，打磨出圆形的缤纷宝光。

映着荧幕的微光，也幻丽如天上虹。

她也不由的，一刻目眩神移。然后，“啪”的一声，合上，遮住了满目缤纷宝光。

五颜六色的，华丽就像孔雀尾巴。昏暗的电影院里，实在是勾魂摄魄：

“祖传的。没法子，退了回来，我也只能收下。”

电影开始了，所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一开始，低沉就像是画外配音。他说。

相传，女娲补天的彩石，就是神的原石熔炼而成，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原石，未经过加工的某种天然矿石，包括翡翠原石，玛瑙原石，水晶原石，钻石原石等。

也有的说是，五色神光，但石头底色还是莹润如酥，羊脂白玉。

羊脂，羊油，是带着油脂光泽的纯白，在烛光之下的光晕是柔和而微微泛黄的，如同凝脂一般。

凝脂，羊油冻子。

架起一口锅，旧时称鼎，下面生火。北宫子卿告诉她。

“羊的肥膘，在锅里熬煮熔炼以后，就是羊油，凝固就是羊脂。神的原石，下锅‘熬煮熔炼’以后，就是女娲补天的五彩石。”

配方不明。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神的城制作货币，俗称钞票，仍然是需要用到神的原石。

“怎么想到送我礼物？”南宫巳南在听到祖传之物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是定亲之物。

是有他来这里之前，原是退了亲的。也有传言，是女方要退的。

她想都没想，便做出了选择。

就像，她选《画皮牡丹》。她说，“小卿，帮我戴上。”

顿了顿，又说，“你没有早一点说，我家里祖传的，我都没有带来。”

“不用了。”他到底憋不住，语带笑意，“我还没有收到过。”

而一刻陪笑的大小姐南宫巳南却知道，定情信物原本也是两家交换，只是他前面的未婚妻据说属于神的城的新贵，拿不出来，也是有的。

“谢谢。”她将手腕轻抬，给他端详，面上看不出一点嫌弃。就像跟他定亲的事情上：

是拣别人不要的。而蛇的家族却是以“点石成金术”闻名。

北宫子卿也有耳闻。她的母亲心疼她，当着都督大人的面也是要说的，那一刻，府上大小姐便是如此说的。

说：“母亲心疼女儿，父亲也是一般无二。而蛇的家族却是以‘点石成金术’闻名，母亲纵使不信女儿，也该相信父亲的眼光。”

这等事情，就跟他来了这里，原本也是瞒不了人的。

电影开始了。此地剧院，地处苍茫大海间。

过了山南海峡，才重登天之北陆。陆地上，面海立了块石头，石头上刻了字：

山之南，海之北。

笔力雄浑苍劲，入石三分。石上题字的人，也是个不知名的。而这里，自古就是出了名的流放地。

流放到这里来面壁，面海，也就流放到了头。听人说，那时候，还过不来了。

北宫子卿也是才来，来了这天之北陆的尽头，尚且不到一年。来了这里，想到书院昔日同窗，登门拜访时才知道她居然是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

念书的时候，却是杜若南。杜若，

东天空，是个地名。

古人讲宇宙，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而这里的人相信，神的城出现，重现古神盘古氏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

神话故事里的盘古，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创世神，由形如鸡卵的混沌之中孕育而生。

盘古神，生于宇宙洪荒的混沌，以神斧开天辟地，使天地分开，并以自身融入这片天地，创造了世间万物。因此而生，天地四方，古往今来。

他们说，建造神的城的人，是和神话故事里的盘古神一样，也是神。神的城出现，如盘古神的神斧，开天辟地，造化万物。

重现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因此而生的这一方天地，天地四方，古往今来。

神的城，东南西北，有四门。

打城的东门，青龙门，出去，就是东天空。

也是跟船来这里的王寅生口里的东天空，十二生肖的虎，也是十二地支的寅，在东天空，是虎的家族。

来人已经自报家门。他们都是东天空虎的家族的人。坐船前来贵宝地，做买卖。

上应星象。

尾火虎，东宫青龙七宿第六宿，属火，为虎。

尾宿。东天空虎的家族。

一开始，荧幕画面铺开，却像了昆曲《牡丹亭》：

《牡丹亭》之《游园惊梦》。一色春光明媚里，那个姓杜，名唤“丽娘”的小姐，和丫环春香到后花园游春，花香鸟语，触景伤情。

于是，她们遂在柳亭边驻足，水畔一树垂柳，垂下万千青绦，花园里百花争艳。

古香古色里，唱词咿咿呀呀的，依稀只听得：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