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策反(一)(1 / 2)
“先生想必也替我谋划好下一步怎么走了吧?”赵如柏背对日光,收起略显阴沉的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我洗耳恭听!”
“眼下只是瞧见一丝曙光,”张任说道,“令兄执掌赵家生意多年,威高望重,倘若贸然行动,被其觉察,引来反攻,则非但无法夺权,反而功归一篑!我要劝柏翁一句,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张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赵如柏不得已重新坐下,按抐住呼之欲出的野心:“那我就接着在他手下憋屈着?这日子叫人气闷!也罢,前几日朋友来串门子,送了我两枝鸟铳,明儿个咱俩一人一枝,打鸟儿去!”
张任却不理会他的牢骚,笑着甩开火媒子,点着烟锅,:“我说的不能动,是不能大动干戈,但可以趁乱蚕食之——总领赵家丝绸生意的汪掌柜,我看我们很可以争取一下,叫他站到我们这边来!”说着,吞云吐雾起来。
“汪掌柜?”赵如柏狐疑地瞧着张任,“别的掌柜有时候还来我这打个花呼哨儿,唯独此人,在赵家柜上十年,没迈进过我的院子一步,我送他的礼物,都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这样的人,你觉得可以争取?”
“只有扎不准的脉,没有扎不透的脉!”张任过足烟瘾,将烟杆儿使劲在桌角磕净,“这人不缺钱,柏翁却试图以利结之,自然不行。”
正说着,忽听门阍来报,有客到。
“来了!”张任笑道,“我猜来者便是汪石荣掌柜。”
赵如柏不信,隔窗看去,耷拉下去的眼中顿时泛出神采:“皇天后土,阿弥陀佛,果然是他——你怎样劝得他来投咱们?快,你先去招呼他,我这身打扮显得不庄重,待我换身衣服也过去!”
张任笑着摇摇头:“柏翁,汪石荣是带着戒心来的,你这样如对大宾,他当不起,也须防着吓退了他。这次您只管安坐读书,我去会会他!”
“可是——”
“慢橹摇船捉醉鱼,没什么可是!”
张任拈起紫砂壶,对嘴儿仰脖儿,就在书房内漱了口,一整袍冠,抬脚迎了出去。
半山别墅规制甚为恢弘,过了抄手游廊,就是一片深潭,赵家先辈不知耗费多少物力,竟在谭中建起一座水榭,张任引着汪石荣走在通往水榭的甬道上。
甬道横架在潭上,宽可二尺,没有护栏,两侧潭水映着修竹,碧森森的。尽管在中午,可只要凝望潭水,那潭水便渐变为黑色,似乎随时有巨鱼恶鲵之属跃出攫人,甚是骇人。
张任指指点点地向汪石荣介绍院内景致,什么蟠螭春色、胥江晚渡、陵岩积雪……
“兄弟最喜爱的还是那尊‘吐哺归心’,”张任指着前边一座怪石,“当年人皆呼曹操为‘贼’,谁知贼人却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样的胸怀。世人皆以曹操为贼,愚独不以为然——只可惜,天下英雄却被假惺惺之人囊括,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汪石荣瞧去,果见那石头惟妙惟肖,浑然是一个人趋迎归客的形状,只不过一只猴子不知何时不识趣儿地冒出来,站在怪石上叽叽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