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也迷（1 / 1）
“咳咳咳……”蒋酉威发誓，这是自己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鼻腔口腔里充斥着无法描述的味道，酸甜苦辣鲜腥咸辛……各种知道和不知道的味道融合在了一起，实在是用语言和文字描述不出来。
“呵……啊……”蒋酉威痛苦的从坐在石头上变成趴在石桌上，再滚落下来，蜷缩在亭子地上不住的颤栗。
浆茶下肚以后，自己的全身就出现了难以忍受的感觉：灼热、冰冷、清凉、刺痛……从五脏六腑到皮肤表面，从骨头缝隙到毛发尖端，反反复复互相交替。
兕给蒋酉威灌下浆茶后，就在一旁站立等待，这时上前单手拎起地上的蒋酉威，慢悠悠的回到溪边，往溪水里随手一丢，又继续作为一头牛的样子卧在溪边的乱石中。李耳看着在溪水里翻滚抽搐的蒋酉威，自言自语道：“和之一途，百难不足以言其微；道之一逾，十死无悔悟领其意。小子，谁让你来了呢？又是谁让你六步近前的呢？所以啊，这都是你自找的，且忍耐着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这苦你也得生生受着。为玄门证道，为苍生守护，岂是易事？制此茶亦颇为不易，用这浆茶，助你一力，也算你与我有一面之缘的造化。”
蒋酉威感觉自己快死了，李耳这个死老不休，让那头死牛给自己灌的是什么玩意，还说是茶？就说那是死鱼塘里的臭水。
这下完了，自己现在浑身疼，先从骨头里往外疼，再从毛孔往里疼，全身上下一会热一会冷，忽冷忽热？不，不是忽冷忽热，因为有时还会感觉出冷热一起来，时而还会感觉不到身体的某一部分，比如小臂上的某一块，比如腰后的某一块，再比如大腿上的肌肉，因为用力勾腿的时候用不上力，感觉不到小腿和脚。可感觉不到的部位在一阵清凉过后，又会重新有感觉。
胃疼，胃里拧着疼，难受，想吐，这倒是正常，喝了脏水能不想吐么，需要赶快把脏水吐出来才行，说不定能保住小命，刚吐了几口东西出来，就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就感觉更不好了，肚子也疼的厉害，好像肠子在不停的打一个结又一个结，小腹一阵咕咕作响，想拉肚子，憋不住了，那无力感居然来到了括约肌，在一瞬的畅快之后，蒋酉威彻底晕了过去。
李耳端坐亭中，慢条斯理的看着手中的一卷竹简；青牛卧在溪旁，悠然自得的摇头晃脑；蒋酉威毫无知觉的在溪水中痛苦的辗转：时而侧身咳嗽呕吐出几口灰中透着不少黑丝还夹杂着小血块的痰液，时而趴着排出些许黑色的粪便……溪水冲刷着全身上下不断浸出的黏厚汗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酉威渐渐转醒，睁开眼，看到的东西很奇怪，左眼是晃动的、模糊的青草，右眼看到的是静止的、清晰的青草。眼睛这是怎么了？喝脏水把眼睛喝坏了？
稍稍清醒了一下后，身上传来有水流过的感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水里，抬起杵在水里的一半脑袋，再看青草，果然好多了，两只眼睛看到的都是静止的清晰的青草，感情刚才左眼泡在水里呢，怪不得看的东西会晃动模糊。
“我靠！”蒋酉威忽的爬起身来，破口大骂道：“这他娘的是谁把老子放到水里的？”
骂完才想起低头看向自己，果然，除了浅浅的溪水和水底的乱石，没看到别的，身体还是只能感觉到但看不到。
李耳转过身疑惑的说道：“我在这里坐着啊，没有人把我丢到水里啊，你这话从何说起？”
蒋酉威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老子是我，又不是你，虽然你也是老子，但是你这老子和我这老子不一样！再就是，别以为你是神仙你就可以随意给我喝脏水，我差点死过去！”
“哈哈哈哈……此言差矣，你且进亭中安坐，听我慢慢道来。”李耳仰天大笑几声，又招呼蒋酉威进亭子。
蒋酉威从溪水中走上岸边，向亭子走去，路过兕的时候想踢一脚撒气，李耳年岁大了，身份又超然，不能动手打，兕就不同了，一头牛而已，了不起是头犀牛，可那也是牛，脚刚抬起，兕那条粗壮的尾巴就抽到了眼前的地上，打的乱石飞溅地面龟裂，眼看着几条又宽又深的裂纹从尾尖部位向外延伸，耳边才传来尾巴抽动时的破风声和砸在地上以后的声音，这一尾巴把蒋酉威吓了一跳，心想抽到身上哪还能有命？只能悻悻走开。
“你喝的，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浆茶，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这样吃茶的，只不过我往里多加了一份东西，这东西，寻常人是得不到的。”李耳一副和蔼的样子说道。
“什么东西？臭水沟里捞的臊泥吗？”蒋酉威依旧耿耿于怀。
李耳也不在意，继续解释道：“是供奉，香火供奉，信仰供奉。”
“什么玩意？供奉？烧香拜佛的那种香火？得道升天的那种信仰？”蒋酉威不屑道。
“大概意思是对的，不过在解释这个之前，需要跟你解释另一个事情，你，愿意听吗？”
蒋酉威看看四周，趴在桌子上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跟你这个神仙多聊聊天说说话也不错。”
“哎，我要跟你解释的就是这个，我不是神仙。”李耳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是神仙？您说您不是神仙？”蒋酉威吃了一惊，随后又说道：“也对，自己都不说自己，比如骗子就从来不说自己是骗子，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骗子也不会承认，不过您不至于吧，神仙和骗子可是两回事。”
“我真的不是神仙，这事还要从头说来……”李耳正了正身，开口说道：“当年，我只是一个管理库房的小吏，因常常无事而做，所以闲来便去翻阅典藏，日子久了，读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一些，被誉为博学。后来因为天下战乱，我也年事已高，不想参与其中，更不想在战乱中苟生，所以就想离开。为的是想把我知道的学识流传下去。在西出函谷关的时候，遇到了尹喜，这个尹喜，是道教的人，之前我也是不知道的，尹喜把我拦住，他知道我有些学识和自己的见地，就哀求我留下传授一些学问。我一想，在这天下战乱的时候，哪里太平并未可知，而我会于何时何地病亡也未可知，又难得见一好学求学之人，留下些道义，倒也无妨，于是便在函谷关逗留了数日，写了一部书，留给了尹喜。当时还没有给书著名，那又是我第一次留下道义，所以索性以“老子”命名。而后我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一路向西向南，走走停停，一路传授我的道义。我只知道我走了很远很远，道义也传播了很多很多，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死去的地方是在哪里”。李耳说完，看着亭外的绿草，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