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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点头默认,然后白先生起身告别,约定明天天一亮,由他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双河镇,以防夜长梦多。
白先生对竹叶青和阿墨说:“有时候,长大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今晚好好跟父母道别,不用太伤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既然种种巧合牵涉出这种事,想来也是命运的安排,天意难违。”
白先生说到天意难违,转头对着垂头丧气的家长们说道:“你们也一样,不用太伤心,福祸未知,即使有人来寻事,找不到孩子,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杀人放火,世道还没有如此之乱,所以鼓起勇气去面对,别忘了孩子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说完,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了。
第二天,春日的清晨凉风阵阵,颇有几分寒意,东方暗黄的天光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河面上,像斑驳迷离的梦境。
阿墨坐在船头思绪万千。
虽然还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将何去何从,但是她强烈地感觉到,就在刚才踏上逃亡之路的那一刻,自己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跟锅炉爷爷和父母道别的时候,她没有多少难过和悲戚,尽管她是如此爱着他们,但她从心底知道,紫竹山庄只是她的家,而不是梦,自己注定不会在那里终老一生,化作一抔净土滋养那万顷竹海。
她总是模糊而坚定地感觉到,自己终将冲破这狭隘的空间和柔弱的身体,释放血液中真实的自我,翱翔天际,燃烧翼下的整个世界。
然而现实是痛楚的,眼下的自己无知又无力,一切都来不及思考便踏上了逃亡的路。
阿墨望着一道道忽明忽暗的水波,推向远处又渐渐消失,突然想起紫竹茶铺的巨大水缸,出发之前,锅炉爷爷跳到水缸里捞出一根白蜡包裹的黑色木棒。
“这是我在相思河畔遇见你发现的,就在你的襁褓里,和那时的你差不多一样长。”锅炉爷爷瑟瑟发抖地接过阿墨父亲递来的衣服,双唇打颤,继续说,“没有金币,没有珠宝,想必这根木棒更重要,没有早些时候给你,怕你小,弄丢了,就一直存在这里,不算隐蔽但最安全。”
阿墨看着锅炉爷爷精瘦的脸,一阵酸楚。
尽管一直想离开紫竹山庄去看外面的世界,但她对这个家的热爱同样丝毫不减。
想起这根木棒,阿墨便想再仔细看看。
它就在船舱的包袱里。
白先生正在划桨,见默默无声的阿墨忽然站起身,便轻声问道:“怎么,阿墨,马上就到了,你不会也瞌睡了吧?”
阿墨想起竹叶青迷迷糊糊上船的样子,现在又在船舱里呼呼大睡,忍不住觉得好笑,便对白先生说道:“我才不像那个大懒虫呢!”
白先生也笑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这样的大懒虫也好,不知烦忧,几个人能做到啊!”
阿墨没再说话,微笑着低头进了船舱。
这个不知烦忧的竹叶青果然还在梦中遨游,脚蹬自己的行李,头枕阿墨的包袱。
阿墨看到舱外水雾消散,霞光过山,心想,不能让这个大懒虫再睡了,得起来帮白先生划桨,于是走上前猛一把抽掉竹叶青枕头的包袱,竹叶青的后脑勺便“砰”地一声砸到木板上。
竹叶青大叫一声“我的妈啊”,闪电起身,结果还没有直起腰,再一次撞到舱顶的木板,于是捂着头“哎呦哎呦”地窜到船头。
阿墨没有管他,一边笑一边从包袱里取出那根木棒,然后也走向船头。
她还没走出船舱,就听竹叶青在外面大声向白先生叫屈:“先生啊,我不怕疼,但我的好梦被无情地打断了,太遗憾了,太遗憾了,我都记不住什么梦了,怎么续啊,一个好梦啊,一点都记不住了,太突然了,太粗暴了,太遗憾了……”
见阿墨走出船舱,竹叶青忽然不吭声了,只是捂着头委屈地看着阿墨。
阿墨完全不提之前的事,只是对竹叶青简单地说:“替先生划船,我有事请教先生。”
竹叶青不敢再多言,“哦”一声,就垂头丧气地走向白先生。
阿墨见竹叶青弯腰低头的样子,大声喊道:“刚睡醒,能不能精神点,大哥!”
竹叶青“哦”一声,立刻昂首挺胸接过白先生手里的木浆。
白先生看到他们的样子觉得好笑,但什么也没说,接过阿墨递来的木棒,细细端详。
“先生,您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个木棒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阿墨只是这么简短地介绍,并没有讲明它的来历。
“哪里弄来的?”白先生还是好奇地问了。
“嗯——紫竹林里捡的。”阿墨不擅长说谎,犹豫了一下。
白先生呵呵一笑,说:“紫竹林?竹叶青捡到一颗灵珠,你捡到一支魔杖,逗老师玩呢?”
虽然白先生只是开玩笑,阿墨还是羞愧得红了脸,急忙说:“对不起,白先生,这是锅炉爷爷给我的,我被遗弃时的随身之物。”
白先生听到“遗弃”二字,心头一震,本想劝导阿墨一句,结果划桨的竹叶青插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