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夫人(1 / 2)
当夜色降临,北方的寒雾笼罩着外边的世界,老公爵在壁炉前坐定,他像是刚刚睡着了,又像是刚刚醒来,因为年迈的兴奋而颤抖着,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对劈啪作响的火焰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他白天看到的东西,讲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玩具,用神学来解释科学,用虚幻来解释命运。
然而,就他的年龄情况而言,尽管他还会一直对壁炉说下去,但是白天那些在游船上呐喊、鼓噪的看客统统都在脑子里化作了魔鬼的化身,只有一个人是干净和纯洁的。
她就是那位年轻的冠军!
“我好想再,多活,几年。”他对着火苗喃喃自语到。
一名进屋的女仆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她慌忙离开了房间,老公爵在晚上一共听到两次关门的声音,他好想迅速走过去抓住其中一只手,把她狠狠捏在心窝里。
“噢!老了,我无法,呼吸,”他又像个在战场上被刺穿肺部的士兵那样呻吟着,“谁来,救救我,我这个可怜的,老人。”
一只手搭在快要松垮的肩膀上,老公爵似乎从这只年轻的手里得到了无穷的力量,他急切地把软绵绵的脸贴了过去,如果再年轻一点,他会把这个女人的腰整个儿举起来。
站在面前的是佛兰茨夫人。
老公爵像是扔掉一只臭袜子那样,把佛兰茨夫人的手甩了出去,并且说道:“你不应该,放她走。”
“你说的是谁?”
“还有谁?就是那位,那位,”他仿佛一提到这个人就快要不行了,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年轻的,年轻的,啊!快,快替我说下去!”
“年轻的冠军。”
“是她!是她!”
老公爵快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干了一件大事。
佛兰茨夫人是个沉稳的女人,有着就她这个年龄而言不应该有的冷静和严肃。她从水果盘里刚拿起一颗苹果,觉得不对,把苹果放回了盘子,然后从一个长颈瓶子里倒出半杯牛奶。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她问道。
公爵回答说:“你,知道的,我想什么,我需要什么,我是公国的,国王,我要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
“明白。”佛兰茨夫人给公爵喂了几口牛奶,又在壁炉前为他盖上了被子,便离开了房间。
她一走出房间,就叫来最得力的部下,两位看起来有艾克丁作品那么高的侍卫长。其中一位戴着牛角盔,因此看不出年龄,另一名虽然挺着一个酒桶肚子,但行动异常迅速。
佛兰茨夫人对他们交代了一些事务之后,便坐上四轮马车,离开了公爵府邸。
东港郡虽然是莫利艾的沿海城市,但夜晚寒冷依旧,靠着路边的几棵雪松上堆起了积雪,有些迷路的酒徒抱着那几棵雪松呕吐。
家家户户的灯全都暗了,只有壁炉里的火苗发出微弱的光芒。在盛典结束后的这个晚上,东港郡似乎比以往更加冷清,因为很多客人已经连夜离开了公国,藏在水晶宫后的那座钟不知为何都不再敲响了。
在这寒冷的夜里,佛兰茨夫人只穿了最能突显身材的塑形衬裙和紧身胸衣,她出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血鸦皇族,她必须在最正式的场合说最响亮的话。
因为出了府邸,她就代表公爵。
马车在一座六层高的公寓前停下,这在东港郡几乎是除水晶宫外最高的建筑了。公寓的每扇窗户外面都垂着一个木质齿轮模型,朝马路的方向会有一个凸出的橱窗,只有第五层橱窗里的壁炉没有熄灭。
伊伦谢尔一行人正愉快地围着暖烘烘的炉子,伊伦谢尔在唱歌,罗洛塔在跳舞,科恩在拿十一号取乐,西蒙数着赢来的金币。
这几乎是伊伦谢尔游历大陆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他的这几个同伴,虽然各有明显的缺点,却总是能够在某件事上出乎意料地达成一致。
为了要把这篝火前的故事记录下来,伊伦谢尔又为同伴谱写了一首新曲子,名叫回忆,他用米萨口音这样唱到:
“我能伸手够到前面的火苗,它喜悦地舞动着,充满了歌唱的技巧,作为虔诚的听众,我从劈啪作响的声音里,听出了其中的隐藏,听出了人间的温馨,如此一幅暖色画卷,请多停留片刻吧,和你们一起老去,我,一个虔诚的流浪者,未想过离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