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父母(2 / 2)
看样子老楚又是被性子急躁的老蒙从学校抓了回来,在家里怎么都没事,在外老楚也是要面子的啊,老蒙大大咧咧,在外几乎从不给老楚留面子,这是当初他俩离婚的一个主要矛盾点。
对于儿子外表的变化,老楚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怕儿子的肩膀,说道:
“这个月没少吃苦吧?看起来都快比你老子高了。”
许多8后的渝州人对父亲的叫法都是有一个变化的过程的。
小时候大多叫“爸爸”,年纪大一点了,大概初中到高中就叫一个字“爸”,大学了就开始变成了“老爸”,最后出来工作了,没几年称呼就变成了“老汉”。
很奇怪,这种现象在父辈或者晚辈身上又不明显。
比如说前世老楚到楚城幕公、婆(渝州人管爷爷奶奶叫公、婆死的那天都是叫“爸爸、妈妈”,也有的叫“爷、美”,后面这种叫法倒不是很常见,现在几乎很少能听到。
女孩子可能这方面变化不多,但男孩子对父亲称呼的变化却特别明显。
似乎年纪越大,就越把儿子推离了父亲,无论是称呼还是举止,都由亲昵逐渐变得克制。
老楚是天灾过了没两年就出生的,大年三十那天的生日,到今天也不过刚满四十岁没多久,可苦难的日子和岁月的流逝却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明显的刻痕。
老楚只比老蒙大两岁,可光从外表上看,说他比老蒙大了一轮也有人信。
老楚家兄妹一共七人,老楚往上有三个姐姐,其中两个夭折,天灾的时候活生生饿死的。
还剩一个大姐,大姐也是从事的教育行业,离老楚所在的小镇大概车程也得有两个多小时。
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很少回老家,离渝州主城区不太远,但也说不上多近,楚城幕一直觉得大姑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优越感。
往下还有三个妹妹,其中两个远嫁到凉山自治州,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就剩一个行六,在家里伺候老人,楚城幕就是他六姑带大的。
楚城幕从小被宠大,老楚家五个长辈,老蒙家也是五个,他出生的时候,除了大姑家有一个哥哥,别的都还没影。
在老楚家他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在老蒙家他是第一个出生的外孙,那会儿农村还多少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就养成了乖张自我的性格,后来老蒙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改掉了他性格上的毛病。
楚城幕小时候,有一次父母都不在,在老蒙老家和大舅家的女儿争抢一个寿碗。
长辈都劝他,妹妹年纪小,应该让着妹妹,可他就不,不仅不给,还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的把寿碗扔进了老家背后的鱼塘里,至今没能捞起来。
他的观念里,我的就是我的,谁抢也不好使,非要逼我给你们,那行,谁都别想要。
就这一点,爹妈来了都不好使,哪怕因为这种事情被老蒙用黄荆棍打得屁股都烂了,也依然没改掉。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楚城幕的六姑,其余长辈如果骂一下楚城幕,楚城幕能好几年不愿见那个长辈一面,如果非见不可,那也不和那个长辈说一句话。
只有楚城幕的六姑,只要她一句话,只要楚城幕有的,他都给,给啥都行,平时不仅能骂,还能抄着棍子撵得楚城幕飞起。
楚城幕和六姑家的妹妹关系也最好,小时候没少为这个妹妹打架,长大了也没少为这个妹妹操心,不过同时这个妹妹也对楚城幕最上心,好几次都因为楚城幕和老蒙家里的亲戚干了起来。
老楚是干行政的,所以专业水平比老蒙要差不少,从楚城幕手里接过试卷,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硬是有些没看懂,但好歹能看明白试卷上一个个鲜红的分数。
“嗯!不错。”老楚咧了咧嘴,明明是和善的微笑,在他脸上硬是有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又使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从楚城幕习字台前的板凳上起身站了起来,小板凳立刻发出一声惨不忍睹的吱嘎声,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今晚咱爷俩喝一杯,我这里有好东西,一直留着没舍得喝。”
老楚嘿嘿一乐,从楚城幕卧室里探个脑袋出来,看老蒙还在厨房忙活,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跑到杂物间。
“咦,我酒呢?”
老楚茫然的对着一个打开的带铜钉的樟木箱子,旁边还有两个沉甸甸,同样材质的箱子堆在一边,看起来原本是叠在一起的。
楚城幕从旁边伸出个脑袋看了一眼,箱子里的衣服形成的空间,还保持着一个酒瓶子的形状,看样子丢失了有一段日子了。
“怪了,我明明放这里的啊!2多年的五粮液,我都不舍得开,怕香气跑了,咋就没了?”
老楚抓抓脑袋,从杂物间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想确认一下窗台上有没有鞋印,家里是不是遭贼了。
“哈。”楚城幕简短的笑了一声后忙憋住笑。
“爸,要不咱问问妈吧?”
“不可能,你妈那个个儿,这俩箱子一个就七八十斤,她搬得动?开玩笑!”
老楚摸了摸下巴,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老爸,瞧你这话说得,弄得好像你俩没结婚的时候,老妈家里就没农活似的。”
楚城幕撇了撇嘴,嘲笑道。
“找啥呢?”
老蒙突然从旁边伸个脑袋出来,手里正拎着一个玻璃酒瓶,脸上露出和楚城幕一模一样的笑容。
老楚回头一瞅,顿时脸上就是一黑,马上又赔笑道:“没找啥,就一瓶酒,我这不合计儿子回来了,一起喝两杯么?媳妇儿你那有,那我就不找了。”
“哈,好你个楚云瑞,你都学会藏东西了?没事过来厨房帮忙干活!”
老蒙似笑非笑的剜了老楚一眼。
晚饭是老蒙自己发明的尖椒鸭,做起来很简单,选几个月大的仔鸭子切丁焯水,备用,然后把小米辣从中间破开,白色的辣椒籽保留,小米辣没啥别的要求,就俩字“量大”。
然后烧锅,待锅热以后,倒入现榨的菜籽油,等到菜籽油被熬得气泡全部消失以后,放入花椒,有鲜花椒最好,没有鲜花椒就少量的放入几颗干花椒,其余姜葱蒜啥的调料一概不放。
等到花椒出了香味,再把备用的鸭子丁倒入滚油中,翻炒,待到鸭子丁开始变色,再倒入小米辣。
小米辣翻炒的时间不要超过半分钟,最后往锅里倒入凉水,等到水被煮得只剩下粘稠的汁液时,就能出锅了。
这道菜卖相不咋地,突出的就一个鲜香辣,尝一口,再抿口酒,美滋滋。
老楚和楚城幕的酒量都很好。
老楚是因为朋友多、应酬多硬生生的把酒量堆上去了。
楚城幕很少喝酒,但酒量这块是天生的,高考结束那年第一次甩开膀子喝啤酒一人喝了24个,白酒巅峰的时候52度的可以喝两斤半到三斤,然后自己走回家。
一瓶子一斤装的五粮液放了2多年,哪怕是密封的,剩下的也就差不多八两。
父子俩就着老蒙做的下酒菜和买来的熟食,一人四两,一顿饭从傍晚吃到了深夜。
老楚喝得很少,却感觉有了几分醉意。
夜里昏黄的灯光下,熊瞎子一般的老楚双眼亮得几乎在发光。
“爸,你别看我一眼,喝口酒行么?我感觉你在拿我下酒。”
楚城幕嘴里嚼着一片猪耳朵,嘟囔道。
老楚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
“儿子,你,不错!”
灯光下,楚城幕也是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蒙老四,也该来了吧!咱该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