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连山（1 / 2）

“那之后我又在人间兜兜转转，经常偷着去见那个孩子，我不想再让阿爸阿妈伤心，总是躲着他们，大概他们也不想见我。我还是喜欢不起来那个孩子，但他是连衣的骨肉，所以我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也偷偷摸摸从他身上找连衣的影子。”

朝灵眼瞳中闪过一道迷茫，仿佛就算换成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拿那个孩子怎么办。

“我看着他从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从第一次会走，到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生病，第一次去追逐蝴蝶。再长大一些他也会问阿爸阿妈，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并和那些说他没有爹娘的人打的鼻青脸肿。他也读书认字，也有和朋友去抓鱼弄的一身是泥，我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呢……”

“从他开始懂事起，我就一直在接触她，说我是她妈妈的朋友，让她叫我小姨。我毫无疑问是讨厌这个孩子的，对他不冷不热，可他却很粘我，每次都见我都显的很开心，不舍得吃的零食都给我留着，然后一脸开心的看着我吃。真是个笨小子，和她妈一样。”

“我告诉他别人是看不见我的，只有他长大后才能告诉别人可以看见我，不然我就会消失。他竟然信了，没给别人提起关于我的一个字。

我也偶尔帮他摆平一些小麻烦：放学后堵他的同学，从那座城里来找他的随从。真好笑，过了那么久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孩流落在外。

他没爹养没妈疼，我也不喜欢他，他还是很乐观，乐观的有点傻，只有他被别人骂没有爹娘的时候，才会哭着来找我，说他其实很想爸爸妈妈，我也只有那时候摸摸他的头，说一些好话，说虽然你没有爸爸妈妈，但你有小姨。可我也只能这样说说，我连以后我会对你好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笨小子还是蛮争气的，学习很好，也能吃能长，很快就高到我连他头顶都摸不到了。”朝灵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她嘴上说着讨厌那小孩，但语气温柔依旧。

“再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前途一片光明，我就很少出现在他生活中了，我是个不祥的人没有去参与别人生活的必要，只是远远看着他保证他平平安安就够了。

直到有天晚上他独自走到园子里对着空气大声喊：‘小姨，你在吗，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你能来吗？你来吧，我很想你小姨。’然后他拿着壶酒在月下独酌，明明快结婚了身影却说不出的落寞。

我到底对这孩子来说算什么呢。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出现在了他婚礼上。新娘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一本正经介绍我说这是我小姨，那个女人还不信以为那笨小孩在逗她，一直咯咯笑，果然，笨蛋就是会找笨蛋。”

朝灵脸色有一丝无奈，嘴里说着完全不符合气质的话。薛尧却明白她现在不是那个坐在王座上睥睨众生的上任魔帝，而是那个两千七百年前第一次做小姨的小女孩。

“当然在那里我又遇见了阿爸阿妈，我们隔着人来人往的人对望，最后阿妈走过来将我拥到怀里，阿爸也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发。他们都老了很多，皱纹和白发都悄悄找上了他们。

而我呢，却基本没什么变化，明明距离初次相遇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那个笨小子还看着我们在笑，明明我哭的稀里哗啦，我心中对他的恨已经完全消失了，我知道我把连衣死的痛苦和对那个男人的憎恨都强加在了他身上，他没做错任何事情，我恨他是我的原因不是他的原因。”朝灵脸上有一丝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