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绣音会（1 / 2）

十二月初八夜，街市华灯初上，天气寒冷，街上只有零星的车马和行人。然而西市的康陵巷，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条康陵巷子，东面紧邻东市，西北角又与皇城的东南角隔街相望，因交通便利、位置优越，一直是举子、选人、外地州县入京人员的聚集地，也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今日的华彩绣音会既是青楼盛事，也是京城盛事，离开场还有一个时辰，来参加盛会的车马就已经在康陵巷排起了长队。巷中一派灯红酒绿，车马喧阗，莺莺燕燕，粉黛飘香。

而此时的黎舒，头戴青黑幞头纱帽，身罩青色圆领袍衫，脚穿乌皮六合靴，正搓着手规规矩矩地等在清远殿书房门口。

一只豹纹小猫从屋檐窜了下来，朝她”喵”了一声，她也”喵”了一声，小猫轻盈地跳走了。

一身貂毛大氅的刘璟从书房走了出来，吉祥跟在他的身后。

“王爷！”黎舒走上前，行了一个极为自然的男子礼。

刘璟明显一愣，也不知道是看到她这身打扮，还是看到她突然出现，他该不会是忘了她今晚也要去吧？

黎舒暗骂了一句，脸上保持着笑意：“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去飞凰阁，我今日跟吉祥搭伙，您不用管我。”

一身同样青色圆领袍衫的吉祥掩着嘴笑了，乍看之下，侧妃还真像一个如假包换的内侍呢。

刘璟又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走吧。”

上了刘璟的马车，吉祥坐在车外，黎舒很自觉地坐到了靠车门的位置。

刘璟的马车十分宽敞，脚下是长绒毛毯，软榻上放着一圈锦绣靠枕，中央还摆着一张小几，角落里置着银炭盆。

“你男子礼行得那么好，以前扮过男人？”自上了马车，刘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黎舒自小在军中长大，常常做男子打扮，男子礼行得比女子礼还是熟练，可是黎昭昔有什么理由扮做男子呢？

“也就几回吧……以前出门为了方便，就偶尔做男子打扮。”黎舒缩了缩肩膀，该死的冷风从车门的缝隙灌了进来，她这个身体又格外怕冷。

刘璟伸了一只手过来，“坐过来，车门那里漏风。”

黎舒看着那只手，果然只对男人感兴趣！连打扮成男人都能引起他的兴趣！她不自觉地又往车门靠了靠：“我再怎么扮成男人，也终究只是个女人……”

“什么意思？”刘璟的手僵在空中，眉头一皱。

意思难道还不明显么？他一直没有跟黎昭昔圆房，除了有隐疾，就是有特殊癖好，难道还要她把话挑明吗？

龙阳之好，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事，贵族子弟就算偷偷养个栾童在府，也顶多被人说几句闲话罢了。可是，刘璟毕竟是一个皇子，秦绍又是候府小侯爷，两个身份如此贵重的人结龙阳之好，若是传扬出去，必定声誉尽毁。

既然他要装傻，她也必须跟着装傻。

“我的意思是，我是女人，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怕冷。”黎舒微微一笑，大方地握住了他的手，往车厢里挪了挪。

大概是感受到她掌心的冰凉，刘璟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黎舒尴尬地抽出手来，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马车一路往西，待马车停下，黎舒掀开窗帘一角，抬眼望去，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阁楼上高悬着清一色粉瓣黄蕊的莲花纱灯，门楣的匾额上写着秀美婉丽的三个大字：飞凰阁。

满城的贵族公子几乎已倾巢而出，只见飞凰阁门口人头攒动，人群乱嘈嘈地互相寒喧行礼，宛如到了市场一般。

秦绍像只花蝴蝶一样正在和一群人交际着，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马车，笑逐颜开地走了过来，掀开车帘：“王爷来了！我可等了你一会儿了！哟，这是侧妃啊，我还当王爷新收了一个美貌小厮！”

黎舒笑着朝秦绍挥了挥手，再美貌的小厮也比不过你。

下了马车，一句“齐王殿下到了”，一群人便蜂拥了过来，刘璟一边走一边寒暄着，黎舒和吉祥都低着头跟在后面，自然没有任何人留意两个内侍。

刘璟平时话不多，但是应付这种场合倒显得得心应手，还有秦绍在一旁插科打诨，场面十分热闹。

走到飞凰阁，中央大厅空旷疏阔，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在舞台四周，小堂鼓、扁鼓、大鼓、战鼓、排鼓、板鼓一众排开，气势十足。舞台的外围，几十张朱漆彩绘的矮几和锦缎座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此刻已是座无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