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不是你(1 / 2)
“你是指这个由你的法则所构筑的空间吗?我不认为你会不清楚自己的状态,还是说,你想向我寻求什么认同?”
自从进入这个空间、面对卡门的虚影后,阿加莎的言辞就充满了尖锐的进攻性,这让坎特伯雷主教颇为不解:
人都有自己的好恶倾向,阿加莎自然也不例外,但她不会因为自身情感的原因而耽误正事,甚至不太可能主动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倾向、哪怕是在面对自己所厌恶的群体时——即便是她身处王室保留地、面对诸多贵族或明或暗的针对时亦是如此。
这种始终不显露情感的能力说来简单,但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它所要求的个人素质与情感阈值都是极高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阿加莎,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其为绝对的政治生物,也不算过分,当然,是褒义的描述。
可就是这样的阿加莎,在面对卡门、这位在圣主教历史上有着超然地位的圣人时,却表现出一种可以被称为“毫无缘由”的“敌意”,再考虑到阿加莎本人的情况,主教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股莫名的违和感,直到他听到了阿加莎的下一句话:
“这个空间就是一个牢笼!它是否有演化的可能性?当然是有的,但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你的法则,它的发展脉络却不属于你,它的一切演化都不是你所能干涉的,而你却要始终受制于它——它越是完美,便越是强大,于你而言,也越是束缚。当你开始完善它的时候,它便已经走上了既定的道路,你也不得不重走诺依的旧路。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已经布置了一切、正在向后人交代后事的姿态吧?”
这句话,让主教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的真正源头——
阿加莎并不是来膜拜圣人的,也不是向先贤寻求答案的,她本人已经了解了一切,与卡门的对谈也只是来“对答案”的:
在这位殿下的眼中,卡门,甚至是圣主教的信仰源头诺依,二者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失败者;
而这个空间,也不是什么值得珍而重之的圣所,而是一个令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的囚笼!
很奇怪、但也很明显的一点在于,阿加莎与卡门、上主之间一定存在着极为紧密的关系,而她本人对此心知肚明。
“嗯,你说的没错,提图斯已经走了,大约再过去一个小时,我也要辞世了,你是我这一生所见到的最后一陌生人。”
卡门平静地说着这番话,仿佛迎来人生终局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你真的很聪明呢,只是第一眼,便完全看穿了这个空间的本质,十八岁……对于神明来说,不过是婴孩的年龄而已。”
听到对方的这句感慨,阿加莎蹙起眉头,但她并没有加以反问,因为在她的眼中,卡门的灵魂虽然保持着完整的“外壳”,但其表面和内在已经布满裂纹,似乎只要有外力稍加作用,对方的灵魂就会立刻变成无数的碎屑;
但阿加莎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怕在卡门的眼中,自己能够活着都算是莫大的奇迹了,毕竟她和布兰达的灵魂是从卡门的灵魂中拆分而来,又在各种实验和“临时措施”下才得以稳定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真的明白了一切的真相,一定会想办法在不补全法则空缺的前提下,尽可能完善灵魂中的空缺,或者尽量延缓灵魂的“老化”,但阿加莎了解了那么多的信息,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她并没有及时对自己的灵魂进行手术——从常识判断,这只可能发生在阿加莎年轻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卡门会笃定阿加莎为“十八岁”……如果她所言非虚——当然,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对布兰达说谎——此时的她已经见到了萧梦知:
根据诺依的记忆进行判断,一个信息一旦被胤帝国体系内的一个个体所发现,它就会立刻流通于整个帝国的信息系统中、并依据其重要程度进入各级信息处理节点接受分流,并在帝国终端的处理下进入各级决策者的终端中。
当然,那位算无遗漏翎幽陛下只会知道得更早,在这种情况,卡门从萧梦知的口中知晓必要的信息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看到阿加莎的神情,卡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同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撷取一缕星光,任其缠绕于指尖:
“我这一生做了许多的选择——有些是为了救人,有些是为了杀人;一些是为了自我和家族,一些是为了他人和文明;当然有为了探求智慧的努力,但同样也有助长了愚昧的作为……我的一生,终究还是作为‘人’的一生,我的一切抉择,说到底也是一个‘人’所作出的、不负内心的抉择。
“但,人的选择总是会掺杂着自己的情感,这些情感时常会驱使着人去做一些不够理智的选择;而人的本质总是趋向于好的、美的事物,所以我总希望让一切都变得更加‘完美’,比如我的道德、我的志趣、我的,法则。
“所以,若论我是否会后悔,那答案或许是肯定的,但如果让我再去走一遍自己的人生,我兴许还是会选‘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