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子规夜半犹啼血（1 / 2）

晏始县，以前是黎乐郡的首县，也是原太守司马平的府邸所在地。

如今的黎乐郡一分为二，晏黎和晏乐二县划归其胞弟司马登，而晏平与晏始二县则归入其子司马缙的治下。

两人对外皆自称“黎乐郡守”，百姓自然难以奉陪，于是民间便以左右区分，司马缙的治域靠北，被称为右郡。

这个时候正值月食刚过，外头光明渐放，晏始县城中的百姓大多已沉睡，到处静谧无声。

右郡守府邸之中，一名侍女敛袖垂首而行，来到青柏斋门外，款款欠身行礼，“阿郎，犊车已经备妥。”

清脆稚嫩的声音传进幽暗的房内，过了一会儿，房中缓缓走出一个清秀公子，见到这小丫鬟，微微弯起嘴角轻声唤道：“宛儿。”

宛儿屈膝福身：“郎君万福。”

这位公子的身量不高，只比这个名叫宛儿的女孩高半个头，文文弱弱，气质有些阴郁，胜在眉目清秀，颇有几分贵气。

两人登上停在府邸门前的牛车，车夫甩动长鞭，随着黄牛“哞哞”的叫唤两声，车轮缓慢地碾进驰道，逐渐提起了速度。

“宛儿，今后须称我为‘府君’，切记噢。”

车厢中，公子拉着丫鬟娇柔的小手，无意识般地轻轻摩挲着。

“嗯，奴婢晓得。”宛儿随即答应，眼神若有恍惚。

自家少主与人说话时总爱牵着对方的手，这个古怪的习惯宛儿早就了解，由于身份有别，她至今仍会感到害羞，可是却并没有抗拒的想法，心里荡漾着对少主信赖与亲近的感觉，不论少主说什么或做什么，她都觉得理所应当。

……

……

牛车很快便抵达一座大宅邸的门前，这里是子君夫人的住处。

子君夫人是司马平的原配夫人，由于年少成婚，所以尽管儿子司马缙已经十六岁上，子君夫人的年龄也不过才三十许，容貌端庄温婉，体态丰腴，如同成熟的蜜桃一般。

今晚子君夫人心事重重，本该早已睡下的，此时却才刚梳洗完毕。

一双细嫩玉白的手轻轻将窗推开，暗夜的风裹着清冽的鲜草味立即涌了进来，冲散了房间里稍显陈旧的积郁。

院内的大树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鸟儿歇脚，叽叽喳喳的，子君夫人一时来了兴趣，把手支在窗沿细细地听——

“不哭不哭～”这是四声杜鹃。

“布谷，布谷～”这是大杜鹃。

“嘟，嘟，嘟～”这是中杜鹃……

子君夫人听得痴了，不觉掩嘴轻笑，口中喃喃道：“夫君……你听听，天气渐暖，杜鹃们也都飞回来了呢。”

听了一小会儿，渐被鸟鸣催眠，便要歇息，下人却来禀报说府君前来请安。

府君？子君夫人稍稍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不觉有点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也真是的，恐怕是被那些所谓的清谈名士带偏了，哪有人这个时间还来请安？

“娘亲，您睡下了吗？”不多时，门外传来少年清朗温柔的话语声。

“缙儿，进来吧，娘还没睡。”子君夫人笑了笑，招呼儿子进来。

司马缙靠着母亲坐了下来，他望着母亲美丽却又略显憔悴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娘亲，孩儿明天一早要动身去趟晏平。”

“哦？之前没听你说过。”

“嗯，雷校尉突然到燕子山的兵屯去了，此事我也是今天才知晓的……”

司马缙尚显稚气的脸逐渐严肃，甚至多了几分阴沉。

“娘亲，您不在刘……不在义父那边多住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忽然抬头，声音恢复了轻柔，充满关爱。

子君夫人眉头微蹙，“你义父近来公务繁重，十分忙累，难得一聚。”

她的嗓音略有些低沉，显然是心气有所不畅，但她还是微笑起来，深情地望着儿子，“缙儿，娘亲回到这里与你长住如何？”

司马缙面色微敛，眼睛看向一旁的瓷壶与瓷杯，杯中似乎仍有残酒，散着一丝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