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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伴雪寒鸦飞天尽,窗间月南北两相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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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吹,杏花飞,淅淅沥沥悠悠雨,男种女炊,翁婆笑相对。

南风吹,荷花累,窸窸窣窣嘁嘁声,男耕女织,翁婿地里回。

西风吹,桂花垂,冷冷清清寂寂时,草舍檐下,寂寞透闺帷。

北风吹,梅花碎。纷纷扬扬皑皑雪,城门楼上,几点离人泪。

(本章所有诗词注解见章节末尾。

桓正清站在这冬月初雪的城楼上回想三个月前的秋收,今年的年成很好,那时候梅世伯一家除了梅世伯他儿媳刚怀上孩子一个月不方便之外都来地里帮忙了,当然,之后他们一家也去梅世伯家地里帮忙了。秋收结束之后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不是为了庆祝丰收,而是为了给他送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顿饭过后再想凑齐这一桌可能要几年之后了,因为他要恢复兵役了。

军户,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笼罩在他桓家的头上,家族内男丁但凡年满十五就要充军,而且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袭,除非考上功名,不然他们永远也无法从这个诅咒中逃出去,但他桓家是远迁来的军户,都没有安家到卫所,哪里来的书读?所以考上功名大多只是痴人说梦罢了。当然,别的路也有:逃。

但逃了也可能会被勾补回去,所以他桓家也算是认命了,卫所包括卫城和屯种所,他桓家既不住卫城也不再屯种所,却还是没想过逃走。

在他十五岁时,他父亲在营为正军,随时都可能受调遣出征,他大哥随父到营做守城军士,而他则留在家里屯种,十七岁时,他去换了他哥。到了他十九岁又去换了他父亲,也正是这一换,让他免遭了那场大火。

后来知县大人差人通知了他回家,说帮他把三年的在营正军改成了在家屯种,让他回去侍奉他母亲,加上三年守孝就是六年,也算是暂免了兵役。而现在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了,虽说这六年不入军伍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但生离死别哪一个不是剜心之痛?他不知道等他回去的时候两个儿子是不是已经会说话了,不知道那时候他母亲身体如何,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他妻子要如何熬过来,不知道这么长的时候他岳父一人又增添多少劳苦。

什么时候能回去?

要是他住卫所守卫城,两年之内就能回去,但他不是。他父兄死于火灾,祖父死于剿匪,曾祖父死在修水渠的路上,其余的宗族要么娶不到媳妇,要么还没能留下个血脉就先一步撒手人寰,他这一支就是桓家远迁到泸州卫后剩下的最后一支了。他原想的是秋收之后回来人通知他回卫所守卫城,但这次却被派到了隆昌守城。他到了隆昌后才知道是因为出兵剿匪导致守城军备不足才征他来的。隆昌在沥县之北,沥县又在风允山之北,风允山又在卫所之北,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但他已经很幸运了,如此年纪就娶妻生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甚至是祖上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做到了,而且老丈人的陈家曾经还是乡里望族,纵使现在落寞到只剩下父女二人,但家中藏书还是有的。既然他都完成了祖上几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为何不再渴求更进一步呢?所以他和他岳父提了不再遵循原来辈分起名的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做了,虽然名字是陈秋昱起的,但决定是他下的,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被束缚在命运这个看似无形却有形的牢笼之中,至于这两个儿子,以后谁去考个功名?军户每家只能有一个人参加科举,这碗水要如何端平?尽人事,听天命吧。

对于剿匪,他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很怕自己被派去剿匪,若是让他去剿匪的且话不说他是否能活着回来,就只说盘费,今年丰收的粮食可能要卖个大半才能凑上,所幸只是让他来守城,只卖了两成,再加上三成税粮,家里还能剩下一半,不错了。

他微微抬头看着天,愣神间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接着雪花,大雪纷飞,很快他手上便覆盖上了一层不薄也不算多厚的雪。

他手轻轻一捏,手中的雪便成了一团,这时他轻轻一笑。而等他把手一张开,手中那本已成团的雪却又迅速散开。

飞雪不解离人泪,聚散只作寻常,空相对。

“唉。”这轻声一叹,叹沧海桑田,人事易变;叹山高路远,家人难见;叹从征道险,死生皆茫然。

“正清,这后面还长着呢,这么快就想你娘了?”他这一声叹息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人听见了,话者在他的右边。

“当然想,还想媳妇,想儿子。”说这话时他嘴角带着笑意。

“哦?你怕不是在寻老汉我的消遣,你才多大就有媳妇了。”

“我怎会寻您的消遣呢贵叔,我都成亲三年了,今年还得了两个儿子。”

“诶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我们也没能去喝上一杯喜酒,你这么年轻就成亲了,可真给我们长了长脸!看以后谁还说我们军户就娶不到媳妇。”说罢贵叔发现自己有些激动,动作太大了,连忙站好面朝城外,站好后他继续说:“要是你爹还在,他该得是多开心啊,当年你爹三十四有了你哥,四十岁才有了你,要是他再撑一年就罢了,不提这个,那个,亲家公人怎么样?孩子取的什么名?”

这时他左边又有一人凑了凑脖子说道:“是啊正清,当年,怎么这么大的事也没给我们捎个口信,你家是迁来的,没住进卫城也不在屯种所,我们几个这几年又一直被调来调去,想去看看你都找不到机会。”

“贵叔,康叔,当年我守孝结束后就成亲了,刚成亲就过去卫城一次,但那时候你们不在,之后我便回家继续侍奉母亲了,这几年母亲病情也好转了些。丈人他姓陈,还是个识书的先生,人好的很,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我了。媳妇叫婧婉,这些年来一直跟我一起侍奉我母亲。孩子四月才生的,龙虎双子,大的叫祈宁,小的叫祈安,岳父给起的。”

“祈宁、祈安,好名,好名啊!你爹他天上有知也该含笑了。你爹当年做伍长的时候为了我们几个可受了大苦,我们也还没能有个报答,眼瞅着我们几个离告老也没几年了,你爹当年那么照顾我们几个,却不曾想,还没等到告老就先走一步,嗐!对了,等这次回去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要去你家喝上两盅。”贵叔几乎是连叹带泪地说完,但说到最后脸上还是带着高兴和兴奋。

在左边的康叔也附和着:“对对,等这次回去了我们哥几个一定要去补上一顿喜酒,也要好好祭拜一下。”

“那到时候小侄一定摆上一桌好酒,好好招待几位叔伯。”

而此时一左一右两人正欲说话,却只听见一阵斥骂声,于是他们连忙噤声,是什长来了:“叽叽咕咕地说什么?这几天千户大人就带着人在对面山上剿匪,离这隆昌城还不到二十里,要是有个松懈,让流窜的歹人靠近伤了百姓,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长边走边骂,骂完后刚好走到桓正清身后,他轻轻拍了拍桓正清的后腰,然后悄声说道:“到时候别忘了给丰叔我也留一杯酒。”

天各一方,此时沥县之南,风允山,桓家。

桓母独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杵着拐杖、提着一坛酒走在雪地中,她腿并没有瘸,但她身子骨很弱,而且还需要这根拐杖来确保自己的下一步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地上的雪太厚了。

山如纸,雪如画,枝上素帛垂挂。念深深,步沉沉,寒鸦赴黄昏。恐寒透,紧衣袖,一路风雪如旧。思茫茫,断离肠,凄凄离恨长。

她停了下来,咬着牙、喘着粗气、把酒放在了地上,休息了好一阵后并再往前走了几步——她面前有一前一后两座坟,她把酒留在了靠前一点的那座坟前,走到了靠后的那一座面前。

她俯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片,把坟前的雪往边上扫了扫,站起身后她扶了扶腰,然后双手拄着拐杖:“儿子,娘有半年多没来看你了,你和你爹在下面有没有想我?你爹这人啊,以前就犟,还不听劝,所以我来了也先不跟他说话,先跟你来聊会儿,让你爹羡慕着去。”

“于清啊,你弟弟今天他今天已经跟你一样大了,我还记得那年你弟弟被几个别家跑山娃子给打了,你爹又不在,你跑去一个人打别人三个,也不知道算你们谁赢了,反正都鼻青脸肿得疼了好些天,后来那几家人要来找我理论,你跑回去找出来你爹藏着的那把剑把她们给吓走了,那时候我还说了你一顿,其实我看着你拿着剑跑出来我特别高兴,但由着你的话又怕以后要惹祸,现在啊,娘给你赔个不是,你也别再往心里去了。那时候你弟弟都靠你护着,现在你弟弟不用你护着了,他长大了。你弟弟他不爱打架,他爱跟人讲道理,这几年过去了,山里那些人也不怎么来说我们家的闲话了,他们还挺喜欢你弟弟的,都说你弟弟人好,也不记仇。”

“其实我知道,你弟弟是怕他走后没人护着我,所以平日里见谁都笑,也不跟人结梁子,谁家有什么事就跑去帮忙,前两年咱家凑不上税粮的时候那些人还送了我们些,虽然不多,但过几天日子也够了。对了,今天这天太冷了,就没带你那两个小侄子来看你,你弟媳婧婉,他们成亲的时候你见过的,那天他们带了好些酒来看你和你爹,那酒可是你爹当年埋的,就等你俩成亲的时候好好喝上一顿,但你跟你爹一个样,年轻的时候都讨不到个媳妇,所以那天他们把给你埋的酒也拿出来了,就当是也喝过你的喜酒了。你别担心,你弟媳她对我好着呢,她打小没了娘,这几年待我就如亲娘一般,人家照顾我可比你弟弟细致多了,你弟弟娶的媳妇能差吗?现在小姑娘啊就喜欢斯文的,你弟弟不爱打架他就找到媳妇了,不像你,也不给我省点心。”

“罢了罢了,你弟弟这也是运气好,你和你爹那样估摸着就是学斯文了也讨不到个这么好的媳妇,也就我当年眼瞎了才跟了你爹。你爹这老东西净想着早点去享福,还差一年就不用再去卫城了他偏偏要赶个趟,还带着你一起,不行不行,我得找他要个说法去,儿子,你等着,我骂你爹去了,这次你别劝我。”说到此处她含泪的目光轻轻一沉,下一刻却又浅浅地笑了一声:“你也劝不住了。”

桓母转身向后面走了几步,走到了刚才那坛酒面前。她同样是拿出木片把坟前的雪往边上扫了扫,扫完了雪之后她用左手提起了那坛酒:“你看看你,我才半年没来你就这幅样子了,雪都埋过脖子了也不知道扫扫,脸黑着作甚,我先跟儿子说话怎么了,我我就是想气你。你啊,一个糟老头子脾气还这么大,这酒我就提着不给你喝,让你馋着,等什么时候我高兴了再给你喝。”

“你说说你,还差一年就六十了,偏要拉着儿子喝个烂醉,现在好了吧,还没到六十就下去享福了,要不是你贪嘴,正清这几年能这么累吗。我儿子啊,就是比你强,喝完酒不耍酒疯,不像你个老酒鬼,喝上头了就喜欢耍什么剑,耍的都不好看,还每次耍到一半就倒地上睡了,那天肯定是你上头了耍剑才让烧起来的。”

说到这里桓母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闷片刻后她右手拿起拐杖在坟上边敲打边喊:“你还我的儿子!还我儿子!还我的于清!还我!”

“咳咳咳咳咳!”她只敲打了几下后便咳个不停,她真的无法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如此激动,停下来后她咬着牙边哭边喘着粗气,好一会之后才稍微平静了些。

她把拐杖靠在坟头抹了两把泪,把拐杖拿回了手上后又开始说:“算了算了,我也就这点出息了,跟你个醉死鬼怄什么气,也不说你这个了,那天我也不该,就该等你醉得一觉不醒再出去打水。这都是命!命!你桓家名字里本就带个木,偏偏你还叫荫植,天生该火的烂命。”

“正清他现在估计还在跟你那几个老哥们儿一起站岗呢,也不知道给他们调哪里去了,不过这孩子比你强多了,人家跟亲家公学了这几年也识了些字,出远门了也能给家里写个信,估计没几天我就能知道他去哪儿了。而且你看看,我现在都抱孙子了,我也比你强了吧,你一辈子抱不上个孙子,亏你平日里还天天夸你祖上立过什么功,也没见你自己立多大的功,最后还被我和你儿子给比下去了。还有那把破剑,你老说那把剑是以前什么千户赏的,但你也就拿它出来吹吹牛了,又不是赏给你的,于清拿着它的时候可比你拿着英气多了。你这一辈子就混上了个伍长,现在你没了,你那几个老哥们儿这几年估计也没升上个什么官,你们这一帮子人啊,罢了罢了,你们打仗的人凑一块有你们的由头。”

“你现在知道笑了?我也没夸你们,你们哥几个一眼看过去没一个好人,也不知道当初我偏要嫁给你图个什么,自从嫁给你之后我娘家人就当没了我这个人,从此对我不管不顾了,这些年你也没帮我讨个说法。”话到此处她又哽咽了起来。

“六年前你倒是走了个干净!我一个人跑回我老刘家求他们却连个门都进不去!”

“他们偏要让我跟正清断了母子关系才肯帮我,你一下带着于清一起走了,一时间连个帮我说话的都没有,这事我也没打算给正清说,正清虽然脾气好,但这要是给他说了他拿着剑上门去讨说法怎么办。”

“唉,小时候就不该天天去听那说书先生胡说八道,他每次说到一百年前那些将军带兵打仗的事就一个劲地夸个不停,搞得我从小就喜欢你们这些当兵的,后来不听劝硬要嫁给你这个比我大十多岁的醉死鬼,你也是一点都不推辞,我说嫁你就娶啊,倒是你也不嫌弃我一点嫁妆都没有,就是脾气犟了点,不让你喝酒硬要喝。你几年才回一次家,一回家就喝个烂醉。”

“那几年啊也是辛苦你了,为了儿子不用去剿匪,几次都是你占着卫城的位置不让他们去。你们啊,也不知道你那几个老哥们儿还在不在,当年你走的时候他们来了一次,之后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来过了。”

桓母后退了一步且往另一座坟边靠了靠:“不提了不提了,这酒我也提着馋你们爷俩半天了,以前啊我都不让你们喝,现在也想开了,你们想喝就喝吧。这坛酒是亲家公存的,今天本来他也要来看你们,但我不让他来,我说我要来骂你一顿,怕他一个斯文人看了不雅,但也是架不住别人人好,我要是回去晚了人家可是要来寻我的,就怕路滑我摔着,还专门给我做了这个拐棍。”

“好了好了,这回真不说了,看你馋的那样儿。”说完这句她把拐杖放在靠前了那座坟前,打开了那坛酒,随后一步一顿地慢慢在两座坟前倒酒。

倒着倒着她停了下来,抱着酒坛子往里面看了看后对着靠前一点的那座坟说道:“你嚷嚷什么,老婆子我也就这点能耐了,只能提一坛酒来,你要是不够的话等正清回来了让他给你们带。嗐,这里边还剩下一口,要不就留给我了?我这辈子也没喝过几口酒,正好这大冷天的给我暖暖身子。”

她说完便抱着坛准备喝下这里面的最后一口酒,但那酒坛快到嘴边时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声,闻此她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且看着坟头说:“好好好,我不喝我不喝,我这可不是听你劝才不喝的,我这是怕万一喝出问题来婧婉她照顾不过来。”

她把最后一口酒倒在了地上后捡起拐杖说:“好了好了,不跟你们爷俩说了,再不回去亲家公该来寻我了,这回我走了下次来就是过年了,你们爷俩在下面等着吧,到时候叫上亲家公来跟你们爷俩喝上几口,走了。”

说罢她看了看天,这时雪已经很小了,然后她叹了口气抹了抹泪便提着空酒坛子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而转身后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陈秋昱站在一棵树下等她,他的斗笠上还有着一层不算薄的雪,显然他不是刚到这里,但他没有打扰自己。

“一些陈年旧事,让亲家公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你们一家的和睦多少人都羡慕不来,能有正清这么好的儿子也是天大的福分。”

他们二人就这样边聊着边走回了家。

入夜,一家四口有二人未眠:远在他乡的桓正清和闺房中的陈婧婉。

现在两个孩子刚睡着,陈婧婉独坐在窗前的一个小方桌边,上面摆着一些小物件和一个长长的木匣,这个小方桌就是她的梳妆台,虽然她并没有什么胭脂水粉,也没有闺阁里本应有的镜子。

她轻轻抚摸着面前那个木匣,这样的时节里木匣表面很冰,她的手也是,但她还是把她那双冰凉的手放在比她手更冰冷的木匣上,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这个木匣中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这把剑是她嫁给桓正清的第二天她婆婆给她的,她还记得那时候桓母拿着这把剑给她讲桓家曾经的样子,虽然其实她也知道很多,毕竟她陈家和桓家是近邻。

成亲拢共是有两天的,如果在第二天两位新人没有同去祭祖那就是大礼未成,算不得夫妻。那天他们一家四人同去祭祖,也祭拜了她夫君那没能喝上喜酒的父兄。

三年前的那天桓母双手横剑站在墓前对她说:“婧婉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把剑是千户大人赏给正清他爷爷的,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他爷爷去剿匪,人没回来,就回来了这把剑。正清他爹还在的时候最宝贝的就是这把剑,他每次回来拿着这把剑擦上个半天,擦好了就在院儿里耍给正清和他哥于清看,到正清十五岁之后,我们家就从来没有过什么时候能凑齐一家人了。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这儿了,你也在。我们桓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彩礼,也就它还算体面,这把剑我昨晚擦了一宿。”话到此处桓母竟双膝一软跪在了她面前,猝然间她根本没来得及扶住,“你陈家不嫌我桓家命烂,愿嫁给我儿正清,此等大恩,我在此替他那醉死的爹谢过了!”

思至此,她轻轻打开了木匣,打开到一半时还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孩子,见他们睡得正香才继续打开木匣,木匣中的剑上满是岁月的锈蚀,早已看不出一点锐气。

她打开木匣后并没有拿出剑,而是缓缓起身在窗边推开了一丝缝隙,她看了看窗外:雪已经停了,天上云散月出,那月亮大体是圆的,但实际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盛雪初霁云散处,嫦娥独住,天上宫阙。寒风往,寒鸦怯,寒光更寒,寒衣思幽咽。聚散了如西窗月,昨夜新圆,而今夜夜都向缺。

只片刻后,便有一丝晶莹从她脸颊上划落。她的手离开了窗沿,随着那一丝窗间缝隙缓缓消失,她微微抬头,闭上了眼,她不想任由自己的泪水在此刻挥洒。

自从君别秋收后,常湿罗袖,霜雪如绣,倚窗望月长思旧;思君欲出桂边楼,珠泪先流,闭目仰首,唯恐闺怨泪难收。

她轻轻拿起木匣中的剑,独自走到了院子里。

她拿着剑站在雪地里起舞,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但随着进入状态,逐渐流畅。任这北风吹过,剑舞依然。她记得桓正清在家时带着她舞剑的每一个动作,她按着记忆中的动作挥动着手中的锈剑,此时此刻就如桓正清在和她同时起舞一般。

“我本邻家诗书女,月下剑舞诉别离。银霜白雪北风去,郎君何时见汝妻?”

她舞剑的速度在一点点地变快,她脚下的步伐也在一步步变得急促,而她的眉头自一开始就从未舒展。

她累了,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此刻她手中的剑就是她的郎君,她的步伐一直在追着手中的剑,而手中的剑却一直在四处游走着逃去,她无法停下,她知道她停下也不能见到那远去的人,她永远也无法追上那个背影,就如她的思念无法断绝,却也只能思念。

月下妾自心惶惶,柳眉难舒覆凝霜;雪中舞剑思君意,不得与君共霓裳!

她追不上那把剑了,最终她摔倒在了院子里,剑落在了身旁几寸的地方,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舞剑了。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那似乎载有千种愁绪的柳眉缓缓舒展,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笑这明月难圆;笑这北风带不来他的消息,也带不走自己的思念;笑自己分明早知道会有分别的那一天却还是无法止住那一滴泪水。

离别总是长久的,她不能哭。

一笑之后她不再看天上的月亮,而是眉眼一沉去寻找丢掉的剑。她不能再躺下去了,她必须起来,她必须快点回房间,她不能在这个冬天出现任何问题。她不只是她自己,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是一个丈夫的妻子,她是体弱多病的婆婆的儿媳,她还是一个女儿,有一个把自己从小带到大、不重男轻女、授她诗书礼易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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