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勒索的男人（1 / 2）
初夏的早晨，东明艺术大学南门门口的一条绿树成荫的马路上，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走着，眼下快要进入暑期了，原本热闹的校门口冷清了不少。
在离南门一百多米距离的主干道边上，有一条安静的小路，连着一小片街心花园，小路与主干道的交叉口，一辆逍客车在等十字路口的绿灯。
“罗主任早。”一个穿着运动衣的男子从转角方向跑出来，迎面正看见逍客车驾驶座上的罗成峰。
罗成峰定睛一看，是每天早上在这条路上折返跑的秦祖延，街心花园正是秦祖延从家里跑到学校南门再折返跑回家的地方。
“上来。”罗成峰比划着让秦祖延上车。
秦祖延看了下身边的车辆，转到副驾驶座这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主任。”秦祖延看了一眼后座，“好几天没看到任老师了。”
“她这两天休息。”
往常罗成峰要么在开车途中看到晨跑中的秦祖延，要么在街心花园下车和任希敏交换座位时撞见他，这几天自己有些神情恍惚，都不记得是不是在路上碰见过秦祖延了。
秦祖延点了点头，“主任有什么指示。”
“坐好。”就在前方路口的信号灯即将转绿时，罗成峰调转车头，把车停进了街心花园的角落里。
等停好车，罗成峰松开了安全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小秦，以后我怕是没法再给你什么指示了。”
秦祖延一直是罗成峰在系里的最信任的下属，如果说有什么最紧要的事托付的话，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秦祖延了。
“主任，您这话是…”
“昨天我向校长承认了，举报信的事属实。”罗成峰深深吐了一口气。
“承认了？”秦祖延皱紧了眉头，“为什么要承认，您不是说举报信上的那些事都是胡说八道的吗？”
“小秦，这次我真的栽了。”
罗成峰叹了口气，“学校这两天就会宣布，暂停我的主任职务，等待学校处理，我先和你说一下，挨下来，应该是褚子霖当家了，恐怕你也要受我的牵连，早点有个思想准备。”
“主任，学校要是撤您主任的职务，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好歹您为系里做了这么大贡献。”
“呵呵，你以为校长眼里就只有我吗？”罗成峰苦笑道。
“难道会让褚子霖做院长？他不是校长的人。”
“他是不是，但有人是。”
“您是说…，柴彬？”
罗成峰点了点头。
“他不是在上海治病吗？”
“到现在这个时候，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校长那里，其实早就定了院长的人选了。”
“这个我也猜到了，院长职位非您莫属，褚子霖只是陪跑而已。”
“柴彬也是校长考虑的人选，只是他的得票不会超过我和褚子霖，如果我们三个人选，我的票可能会被柴彬拉掉一点，这样褚子霖反而存在当选的可能，所以，校长让柴彬去上海疗养。”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难怪柴彬去上海时还扭扭捏捏，似乎不太情愿。”
“他当然不情愿，他比我早进艺术大学，虽然他在我和褚子霖之间没有倾向性，但不管我和褚子霖谁当选，都不是他乐见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管谁上，空出来的位置给他。”
秦祖延点了点头。
“如今要是我退出的话，柴彬肯定会马上从上海返回，不排除他参加院长竞选的可能。”
“那他斗得过褚子霖？”
“你们可以支持他，总好过褚子霖当院长。”
“嗯。”秦祖延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董玲已经…，这时候您真的没必要承认。”
“我有我的苦衷。”
“主任，您有什么难处和我说没事的。”见到罗成峰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祖延补了一句。
“你已经在帮我了。”
“已经？”
“你不是借了我2万了吗。”
“和这事有关？主任，您不会是…，受人胁迫了？”秦祖延的脑子转得飞快。
“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主任，您不报警吗？”
“这事没那么简单，假如对方只是要钱就好了。”
“他要多少？”
罗成峰伸出一个手掌。
“5万？”
“嗯。”
“他威胁您什么呢？您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值得威胁的？”
“等这事过去了我再和你说吧，就怕钱都没法解决，如果那样的话，我还真的需要你帮忙。”
“主任，您开口就行，您知道是谁写的举报信吗，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威胁您的人？”秦祖延问道。
罗成峰迟疑一会，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对了，借你的2万，可能要晚一点还给你，我最近手头紧，没问题吧。”
“没问题，主任，多久都可以。”
“还有，我问你借钱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就是公安局问话，你也不要说，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秦祖延点了点头。
“唉，我原来是想着如果就上一个台阶，我就把你调到舞台美术系做副主任，也算给你个交代，没想到会这样。”
“主任不要放在心上，要没有您的帮助，我没法留校，只能回老家去了。”
“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主任，那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恐怕现在公安局还把我当杀人凶手呢。”
“不会吧。”
“昨天上午我被公安局刑侦队问话，下午，又有个片警到我家去打探，这么密集地调查，不是明摆着要在对我审查吗？”
“可是您没有动机啊。”
“唉，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去办公室了。”
罗成峰知道秦祖延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跑两个来回，在家吃早饭后再走到学校。
“那我下去了。”
在所有的同事里，只有秦祖延还保持着学生时代尊敬师长的习惯。
“对了，你和伍梅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秦祖延正要下车，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看着罗成峰。
“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吗？还以为我看不出吗？”
“哦，什么都瞒不过您。”
“伍梅看着还不错，但你还是不要太着急结婚，多处处，一旦结了婚，女人都会变。”说这话时，罗成峰的脸色十分憔悴。
“嗯。”秦祖延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后，他便抬脚朝自己的公寓跑去。
九点半，表演系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或看书，或喝茶，或在想心事。
“唉，今年假期都没法安排了，公安局让我们去哪里都要报告，学校更好了，索性让我们每天到办公室干坐着，这还有一点自由吗？”
陈明站起身来，走到堆放暖水瓶的桌子前，一边拎起暖水瓶往茶杯里倒水，一边用余光瞄着罗成峰。
“这公安也真是，这么多天了，连个嫌疑犯都确定不了。”他嘀咕了一句又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朝向里电话最近的罗成峰，但罗成峰盯着桌上的书纹丝没动。
“小秦，电话接一下。”褚子霖叫了一声离罗成峰最近的秦祖延。
坐在秦祖延对面的伍梅朝正在观望中的秦祖延努了努嘴。
秦祖延这才走上前接起了电话。
“我是秦祖延，嗯…嗯。”秦祖延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不住点头，“知道了，我通知他们等在这里。”
“不是一直等在这里吗？”陈明不乐意了。
“网上发举报信的人找到了。”秦祖延挂断了电话。
“找到了？是谁啊。”众人都抬起头看着秦祖延，罗成峰的脸色变得惨白。
“办公室说公安局是根据ip地址查到的，是董玲的前男友。”秦祖延说道。
“董玲怎么会有男朋友？”陈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办公室让大家不要离开，公安局刑侦处的人一会过来问话。”秦祖延补充道。
十来分钟后，走进来二男一女，大伙认出了其中两个年轻的警察，还有一个年纪较大、目光如炬的男子却是第一次看见。
“罗主任，麻烦你到会议室来一下。”戴眼镜的朱韋甫朝罗成峰招了招手。
罗成峰点了点头，跟着三个警察走进了会议室。
“你知道董玲有男朋友吗？”
罗成峰刚一坐下，那个目光如炬的警察就问道。
和之前曲岳庆那次问话不同，会议室里不再烟雾缭绕，这让罗成峰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之前不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赵鹤鸣继续问道，他的问话很简洁，没有任何铺垫。
罗成峰迟疑了一下。
“魏小波就是那个勒索你的人。”赵鹤鸣不想浪费时间。
罗成峰脸色一变，“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提醒你，这是我们第三次找你谈话，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一直对我们有所隐瞒，这样对你很不利，我们希望你能如实把事情经过讲清楚。”
赵鹤鸣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的目光直视着罗成峰的眼睛。
罗成峰叹了口气，“我能抽烟吗？”
“抽吧。”
朱韋甫把茶几上那盆君子兰边上的盆子推到罗成峰跟前，那个盘子里面还残留着上次曲岳庆留下的烟蒂，看来自那以后，这间屋子一直没人进来打扫过。
罗成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