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永恒之火（2 / 2）
夜幕降临的时候，河滩上支起了好几堆干柴架，迁徙路过于此的游猎民们开始了喜庆的忙碌，他们男女分工各司其职，有的杀鹿有的宰鱼忙得不亦乐乎。成群的孩子们嬉戏着在河边溜冰，从河的这边溜到那一边，像过节一样。
当熊熊的篝火烧起的时候，两百多个男女老幼聚集在了三大堆篝火旁饮酒吃肉，这些游猎民族的男子都好饮酒，他们所饮的酒大致分两种，一种就是萨巴尔熟悉的用马奶酿制的马奶酒，只是他们的奶酒中掺杂的有小米，另一种就是粮食酿造出来的白酒。他们所食除森林里各种野兽外，还包括飞禽和河里的鱼类。食用最多见的是狍子肉，其次是犴肉，他们把犴鼻视为美味佳肴。萨巴尔接过了一位中年猎手递给他的一块刚从火架上取下来的狍子大腿肉，他咬了两口顿觉生涩望向一旁同样吃肉的白音。
“都一样的，他们喜欢将肉烤或煮到半熟时就吃，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肉更有嚼劲吗？”白音边吃边跟他说。
“好吧这也不错！”说着他从旁边猎户的桦木盒里取了点调料撒在了尚带着血筋的肉上，这时一个妇人给他们端来了两个用树皮做成的小碟子，里面一个盛着盐水另一个盛着一种带辣味的小菜，白音尝了一口惊奇的说道：“是野葱！”原来林木中百姓喜欢拿煮或烤的肉蘸盐水和香料吃，偶尔也采集野葱腌制起来当做小菜食用。
萨巴尔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林木中百姓几乎所有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都是来源于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大森林。他们的服装来源于各种兽皮，器皿和工艺品取自兽骨和树皮，食物和药品也都采集于山林，几乎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森林给他们提供了一切的庇护和供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男猎手们头上带的皮帽子，那些皮帽子都是用狍子的皮做成的，他们先将狍子头皮剥下后晒干，再按照原状衬上布或者皮，镂空的眼洞用黑皮子镶上，有的还将两只角保留下来以示美观。但后来白音还告诉他戴上这种皮帽还有一种作用就是隐蔽和诱惑，因为猎手们埋伏在积雪中时只将头部露出，露在地面上的皮帽子在远处一看活生生一只静卧的小狍子，进而那些大狍子会跑过来呼唤自己的同伴，而那些吃肉的动物则会跑过来猎食，只要猎手沉得住气几乎手握弓箭百发百中。
这时一大群年轻的姑娘们开始嬉闹着走到篝火旁跳舞，不一会儿白音也被她们叫走了，这些姑娘中大多数继承了她们血统里的宽脸细眼，但也有好多漂亮异常的，她们都是勤劳淳朴的女人。随着姑娘们的歌声和舞蹈男人们开始了猜谜语的游戏，规则是谁输了罚酒。萨巴尔仔细听了听傍边几个少年彼此之间的游戏问答“一个老头儿黑又黑，两只耳朵让人揪是什么？”
“吊锅这么简单谁不知道！”
“一只大猫没尾巴，耳朵尖上两撮毛儿？”
“是猞猁！”
“一座小山圆又圆，一对小鹿卧两边是什么？”
“是耳朵，你能不能说个难点的！”
“有丛大树长的怪，根朝上来枝朝下？”
“当然是马的尾巴对吧！”
“桦皮船下没有水，随风摇摆风中飘？”
“咦这是什么？”
“笨蛋！吊篮你都不知道！”
月挂中天时好多年轻小伙子们也加入了姑娘们的舞蹈，他们这种舞蹈就叫转圈舞，舞步看似粗犷豪放实则舞步独特，刚健有力，节奏性极强，以“跟靠步”和“跺步”为其舞蹈特点精彩缤纷，多为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多才多艺的中年人吹起了一种叫“朋奴化”的铁琴，敲起那种叫“文土文”的手鼓来配合着其他的乐器令晚会高潮迭起。萨巴尔喝着酒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的舞蹈，这时突然白音跑过来拉他过去一起跟着跳，但是他极力挣脱表示不愿意去，白音在兴头上几次劝说都没有说动他，最后被几个英俊的小伙子把她拉回了队伍。
就在萨巴尔重新斟满一杯酒自饮自酌时，一群漂亮姑娘们冲过来邀请他跳舞，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呢，他的身体已经被连推带搡的拉向了队伍。
“族长都说了，你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男子汉为什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啊？”
“拿出你生擒婆离八的威风来呀，别让我们小瞧你！”
“就是！就是！”拉他的姑娘们嬉笑着说道。
“我，我不会跳！”他回答道。
“没关系，我们带你跳很好学的！”说着她们手拉手将萨巴尔链在中间随着队伍运作了起来，几十个人的队伍围绕着熊熊的篝火翩翩起舞，其实他们这种舞蹈萨巴尔早就看会了，只是他觉得初来乍到不适应。几圈过后他渐渐地融入了他们的气氛和节奏，忽然在他抬头望向篝火对面的时候，他看到白音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和娇美的面庞正对着他看，忽然她朝他伸了伸舌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白音这么顽皮和高兴，他以前从没有感觉冷冰冰凶巴巴的她像现在这样美。
正当舞者们准备停下来休息片刻之际，忽然从篝火堆那边过来了七八个年轻的猎手，其中有一个就是达吉尼亚兄弟，另外几个也都生的很强壮。他们径直穿过人群朝这边过来，凭借敏锐的经验，萨巴尔感觉到这几个人必是冲他来的，且来者不善。此时那边的白音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她急忙过来一看究竟。
“蒙古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说话的是达吉尼亚。
“哦，愿闻其详。”萨巴尔很淡定的说道。
“跟我装糊涂，昨天那笔帐还没算清楚呢，你说呢！”达吉尼亚眯着小眼微微有点仰视着萨巴尔说，他大概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身高比萨巴尔矮点，但是体格却比他粗壮多了。
“好，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悉听尊便！”这句话萨巴尔说得斩钉截铁。
“哈哈，口气倒不小，别以为从背后偷袭了婆离八就拿自己当英雄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怕了的话就露出屁股让在场的所有人看一看，我就放过你！”此言一出引起了好事者的一片哄堂，瞬间所有的人都围拢了过来期待好戏的开演。
“他们在挑唆你，你不要上他们的当！”此刻白音过来拉着萨巴尔的胳膊急切道。
“你觉得现在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低头望着白音说到。
“你会吃亏的！”她也明白此刻的局面，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来讲无论如何都没有了别的选择，她只是担心对方人多势众。
“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把这个蒙古小子打趴下吧，希望他比玄青强点！”这话是达吉尼亚对着白音指着萨巴尔说得。
萨巴尔什么也没再说，拿开白音抓着他胳膊的手随挑战者走向了场地中央。看热闹的人们早已自觉的后退了好几大步，这样一来中央除了依旧燃烧的一堆熊熊烈火之外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
这个达吉尼亚兄弟就是他们族群的刺头，他是他们这个部族酋长的“奥木列”（孙子，在他们的语言中孙子称呼爷爷为“雅耶”。他们的部落和族群每年的居所和猎场都不是固定的，他们不但要找到野兽繁多的猎场，而且还得具备驯鹿群生存的基本条件，那就是丰富的苔藓和水源。他们每年迁徙的途中都会捕鱼，恰巧那年白音和他的哥哥玄青在此渔猎，达吉尼亚就被白音的外貌所深深吸引不能自拔，于是他违背部落传统的族规，在几次套近乎碰壁的情况下他同乌林答·玄青交手了，怀着对女真男子的恨，那年他也是挑唆玄青跟他用比赛的形式。比赛规则由他定，玄青也不是吃素的，他出身大金将门世子，十几岁时就享有女真勇士的称号。但达吉尼亚也是本领高强身手敏捷的著名猎手，虽然玄青的武功身手并不畏惧他，但是最终他仗着人多的优势，依靠一些见不得光的花招最终打倒了年少气盛的玄青。
眼前的场景再次重现在白音的记忆中，她刚刚舒展的心情再次被紧紧的揪了起来，记忆中的伤痛化为了跳动中永恒的火苗。她明白，这种情况下作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它途，更何况处在萨巴尔这个年纪，她暗下决定危急时刻会不惜一切去帮他，决不能让他重蹈哥哥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