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回看归路在云间（1 / 2）

临近年关，邓莱裹着破旧的棉袄站在大荔的长路街口，往年祭祖是要去祠堂敬香、烧纸、上供，而今年，只能在异乡的街头供上一捧自己剪的纸钱，燃烧着的飞灰被寒风卷起，火星沾上了他的衣袍，他急忙伸手拍熄，护住仅剩的这件外袄。

扑面风霜满尘哀，国家的兴衰是棋盘，个人在其中只能如走珠在盘中波浪起伏，邓莱年轻时文采斐然是与苏云乘同届的景元的榜眼，一路宦海扬帆，作为朝中肱骨，此番出使大荔，也正是为了两国友好建交而来。

“老爷，此番出使，焉能知那姜国主一定是如明面上般主张议和？”邓莱想起出使之前，夫人的拳拳关心。

二人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人生相伴四十余年，几乎一天都没有分开过，邓莱忍不住吐露内心的隐忧，“言官们也想到这一层，做了预案，如若姜国主借着议和的名头，实则想要挑起战争，我的身份便要从使臣，变成”

“不！”邓夫人热泪涌出，扑在丈夫身上，一旦议和失败，使臣便成为首当其冲，结局可想而知。她哀切已极：“我跟着你，好吗？”

“阿婉！”邓莱佝偻着身子，将爱妻揽在怀中，“不能。”

“我跟着你，孩子们也大了，我不要你一个人去那苦寒之地，万一，万一，我们的终点也是在彼此身边，好吗？”邓夫人紧紧搂着丈夫。

夫妻二人出使无疑是更体面尊敬的礼节，姜国主龙心大悦，以高规格宴席接待了使团，上上下下一团和气，然而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天气渐冷，边境又开始骚动，抢掠之事时有发生。

姜国王庭。

“我听说景国的土地是在地主和贵族手里，民众只能耕种，辛苦一生却没有自己的土地。”姜国主在家宴之上也请了邓莱夫妻，殿上暖意熔融，姜国主开口却是在刺探他国国情。

“地主和贵族不一样吗？”六王子还小，童言稚语的提问。

“贵族是凤头，地主是凤尾。富农是鸡头，佃农是鸡尾。”邓莱借用比喻，并不正面回答问题。

姜国主却不和他兜圈子，“景国沃土千里，怕是景国的一个佃农也是衣食无忧的吧。”

“土地收成全赖天老爷垂怜，旱涝保收的生活全是祈愿罢了。”邓莱回答的滴水不漏。

“景国的佃农吗？他们住着四面透风的房子，睡着硬木板床，夏天忍着热冬天忍着冷，衣服洗烂了都舍不得扔，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斤肉，出行艰难，一辈子都窝在一个土山坳里。”二王子成年已久，也有走南闯北的经验，语带嘲讽，说着在边境的听闻。

大王子也出言讥讽：“要论剥削，景国属实体系完备。地主对佃农的租子可达到七成。假设一户产1斤，地主会拿走7斤。如果1户的大地主，一整年直可收入7斤。就算只收三四成租子大善人，也是3、4斤。”

席间传来惊叹吸气和窃窃私语，这场君臣以家宴为名的鸿门之宴，经由这番对话将邓莱架在了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