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2 / 2)
那刺得人眼睛发痛的白色世界里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强撑着睁开发酸流泪的双眼快速辨认了一下,确认了男人正是昨晚偶遇的杀手。
他面色平淡,但语气却冷的吓人。他说,“你,过界了。”
他面前没有任何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虚空中却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
“我之前提醒过你,你知道违反契约的代价。”
“对不起……但请原谅我会努力反抗吧!”
“呵,那就挣扎吧。”
言罢,梦醒。
当说书人醒来的时候,夜已逝去,天也放晴,那两个奇怪的人也不见了踪影,不,应该说踪迹全无。
唯有身旁留有余温的灰烬证明着自己曾与他们有过些许交谈——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样貌,衣着细节,自己竟都没一丁点的印象。
虽是萍水路人,相逢一场却交谈不欢。加之自己这些年职业的原因,虽做不到过目不忘,但至少不会一点印象都记不住。
而且睡梦中做的那个梦也格外诡异,话说,那个真的只是场梦吗?
虽有疑惑,但已无人能够解答。所以也只能带着困惑和遗憾继续前行。
独行数日,翻山越岭,赶到下一个山村继续他的说书之旅时,偶然得知了一个消息:
“朱武镇那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刘员外疯了。不知为何,无缘无故,就突然发了失心疯。”
不得不感叹,奇谈异闻远比人的脚力快得多。即便这个山村与朱武镇之间隔了好几座山,但这不知真假的消息却还是迅速蔓延整个郡县。
甚至不用刻意去打听,附近的人家议论纷纷,显然这个事件成了无数人的茶后谈资。
“刘员外知道不?就朱武镇的那家!跟你们说奥:他们家可太邪门了!”
村头,一个妇人煞有其事的跟邻居家的几个好姐妹谈头论足,分享着今日份的八卦。
“听说啊,那个刘员外当天晚上还好好的,甚至胃口还不错。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人就疯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突然发了失心疯!这个事诡异很呐,现在隔壁镇都快传来开了,你们都还不知道??”
妇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姐妹几个,但脸上骄傲的神情确实掩藏不住的:
“现在啊,医生也请了,钱也花了,就是找不到病因你说怪不怪?听说到现在了还滴水未进,估计奥,没几天好日子喽……”
“诶诶,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怎么记得,别人说他们家是最近一直在闹鬼呢?”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结果话茬,语气认真:
“我表兄弟家的阿嬷在那个李员外家干了十几年的奶娘了,是她亲口跟我们说的,肯定不会有假的:
她说,那天夜里,他们向来独自一个人睡的老爷房间里,突然传来争吵声。跟他老爷争吵的,是个听起来很尖锐,特别像个小孩子的声音。然后那个刘员外就大喊大叫冲出房间,嘴里一直嚷嚷着什么“对不起”,“放过我”之类的话。最后差点一头栽进井里。”
“唉,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呀,这么好的大官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是不是这刘员外干过什么亏心事啊……”
“别瞎说,刘员外这么好的人能做什么亏心事?摸摸你的良心,咱们村的人能吃饱穿暖哪一个不是刘员外自己一个人资助的?去年蝗灾,如果没有刘员外,你早就饿死了,还有在这里说这风凉话的机会?还有大大前年的水灾,瘟疫,没有刘员外伸手援助,咱们村早就绝种了!”
“唉,说的是呀,现在的年轻人呀,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咱们村,大王镇,刘堂庄……这附近几个村子,几个镇子,哪个没有受过刘员外的恩惠的?修路建桥筑庙,盖学堂,设医馆,大大小小这些事,哪个不是能建雕筑碑的功德?他就算做过什么亏心事,这些年做的善举也早该抵清了吧!”
“说这种风凉话的人,跟村头的刘傻子有啥区别?最近这些日子那混蛋天天见人嚷嚷着报应之类的话,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这种人才应该遭报应!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好人不长命,坏人留千年!呵,就他还配跟刘员外一样姓刘!呸,渣滓!”
……
说书人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了许久,不知不觉中,之前的讨论全变成了称赞那姓刘的和感叹上天不公。不过他对这种抱有强烈主观意愿的彩虹屁并没有什么感觉,见收集不到有用的信息,于是便准备离开。
而且,他对他们口中那个刘傻子也很感兴趣。
赶到村头,就看到一个脏臭邋遢,疯疯癫癫的男人蹲在路边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手叫好,“哈哈哈,报应,姓刘的,都是报应啊!”
说书人没有选择立即去接触他,而是躲在一旁悄悄观察了起来。
通过一两天的观察,说书人发现这个所谓的刘疯子并非别人嘴中那么呆傻。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疯癫状态,并不断重复着姓刘的报应的疯话。但在某些时刻,也恢复过正常。
恢复正常状态的他似乎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嗯,硬要说的话,他偶尔会自言自语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只不过他保持清醒的状态断断续续,以至于没人深究他缘何如许。
再说了,一个傻子,这种状态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本想着用几顿饭,或者几个糖果与他拉进关系,好在他清醒时打听些消息。可即使说书人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或是把糖果塞进他手里,即便他疯狂分泌口水,也没吃哪怕一口我西。
甚至,他隐隐向说书人表达出淡淡的敌意。
不过想了想,也对,明明他身上的青紫伤痕已经说明了一切。傻子可能记不住仇,但身上的伤痕会提醒他不能轻信他人。
小孩子们欺负他也不会被家长责罚,所以他成为了他们别样的玩具,而这样的把戏想必也曾玩过不少。而大人们也不用担心会惹到什么势力,毕竟谁会为一个傻子跟整个村子为敌不是?
况且他现在整日说着疯言疯语,更是惹怒了不少刘员外的拥趸。应该说,他能够完整的活到现在,差不多也是个小奇迹了。
若是平时,说书人肯定就懒得再在这里花费心思了。但这次,他对这个傻子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既然走不通捷径,他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于是乎,这个不怎么大的小山村里,又多了一个疯癫的乞丐。
不过说书人也没有立刻接近他,只是在同一条街上的不远处扮演着乞讨者并继续观察他。
不过在说书人花钱雇佣村子的村民,让他们给自己施舍不少吃的东西时,他总会很“懂事”的把吃的先孝敬给刘傻子。
并且在刘傻子休息时还会给他扇扇驱蚊,捏腿按摩——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说书人不懈的努力之下,刘傻子对他的敌意逐渐降低。
于是说书人趁热打铁,在他清醒的时候,问出了关于他与那个刘员外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