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却没那么多黄雀(2 / 2)
“案子的关键先生是,叶柄南,现在正在对他进行司法鉴定。”黄律师为难地说,“比较困难的是,他现在一言不发。”
“这是在唱双簧!”花裴愤怒地说道,“他明摆着是造成一种神经病的假象,他就是想被鉴定为精神病患者!”
“我们不能干涉。”黄律师说,“没有丝毫运作的空间!”
仅仅十天时间,松叶集团股票跌去了七成,叶太亲眼看着价值十五亿的身家缩水至不到十天前的一个零头。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半个月,不等官司打完,松叶集团将被打回原形。
叶太不懂经营,叶梓更不懂,但她们看得出来,负面消息铺天盖地,数千名员工死气沉沉,这是一家st上市企业最惧怕的景象。
不同于叶太母女的如坐针毡,王一世却稳坐钓鱼台,仍旧谈笑风生。
“叶太你们急什么?松叶就算是跌到只值一块钱,那也是你们叶家的!”王一世轻描淡写地说。
“一世啊,你说得到轻巧,如果跌到一块钱,我还拿它回来干什么?”叶太恼了。
“有个事儿您没搞明白,您说是股价重要,还是股权的归属重要?”
“两个都重要!”
“您只能选一个。”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应该是股权重要。”
“对了——,”王一世重重地拉了个长音,像火车拉响的汽笛。随后又说,“只有松叶是叶家的,股价涨跌才重要。现在它还不是你们家的,你操这个心是不是太早了?”
“那也不能看着它一直这样不管吧?厂里也停产了,你看那些工人,死不死活不活的。”叶太还是忧心忡忡。
“真想做点什么?”
“至少先把人稳住,你就不怕等官司打赢了,工人也不会干活了吗?”
“那好。”王一世说,“生产的核心问题是订单,是供销合同。据我所知,下暂停执行合同的是一个女人,这个人很神秘,她是孟得集团的大股东,是董事长孟欣的情人,花无梦跟她叫小妈。”
“花裴?”叶梓诧异地问道,“她出山了吗?”
“目前松叶特钢的销路只有这两家,由于孟董的意外,现在大权都被这个花裴把持着。如果叶太叶梓你们能让花裴松口,松叶的生产线才能全面恢复。”
“你的意思是……”叶太其实心里明白了。
“是的。”王一世点点头,“您二位飞一趟,见见这位女隐士。”
叶太从来也没做过商务活动。而目前的窘境是,松叶的高管抓的抓关的关,一般的业务人员花裴也一定不给见面的机会。勉为其难,叶太和叶梓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花裴很给面子,答应会见叶太母女,只不过她把见面地址选在了凤凰寺。
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橘红色的太阳像颗鹅蛋黄,挂在郁郁葱葱的林木枝头。金色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进花裴的居所,房间被打扮得富丽堂皇。
其实房间非常简陋,桌椅凳子都是木竹的,而且也很陈旧;唯一跟现代化沾边的就是房角的那套不锈钢厨具,电视机音响等现代家居必备的电器房里一件都没有。
花裴坐在一张竹椅上,旁边的小几上燃着一炉香,很远就能闻到一股艾草的香味。这种熏香有很多种,也不乏名贵的,而这种艾草是最便宜的。
叶太很诧异,叶梓很震惊。叶太还不大了解,叶梓是知道的,花无梦的这位小妈是孟得的大股东,股份仅次于孟欣,可以说是千亿级的富婆,怎么可以生活得如此简单?
“请坐吧。”花裴放下手里的念珠,打量着眼前这两位远方来的客人。尤其是叶梓,她反反复复看了很久,像甄别一件古董。
花裴听孟欣说过很多次,当然,孟欣明显带着情绪,把叶梓描绘成一个十足的妖精——除了狐媚其它一无是处。
叶梓不是怕别人打量的人,别人越看她,她的腰板反而挺得更直,眼睛瞪得更大,笑容在脸上勾勒出的线条就更美妙。就像一个一流的模特,闪光灯“咔咔咔”响得越激烈,姿态表达得越曼妙。
美人儿是不需要额外点缀的,叶梓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露肩短裙,两条雪白的大腿连颗痣都没有;胳膊如藕指如葱,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花裴自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达不到这种靓级。
至于叶太,保养得很不错,身材稍稍有些发福,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
叶太母女正身斜坐——标准的淑女坐,背挺颈直,目光温和淡定,不摇不晃,像两具大师级的雕塑。
“大秦帝国里张仪面见秦王时,秦王问他,你为何而来啊?”花裴淡淡地问道,“两位姑苏名媛,不辞千里,为何而来呢?”
叶太母女对望一眼,叶梓轻启朱唇说道:“早就听繁星多次讲到您,我这已经是来晚了。”
“说这次吧。”花裴冷冷地说,“另外我提醒你,世间已无繁星,尘世只有无梦。”
花裴很清楚叶梓这句话的含义,是要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以争取她对她的好感。花裴可不想上这个套。
“那我就直说吧。听说是您叫停了松叶和这边两家公司的供需合同,我们恳请您高抬贵手。”叶梓说道。
“没错,是我的主意。”花裴冷冷地说,“既然我已经把它停掉了,要开,自然要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您可知道您这样做是违法的吗?”叶梓沉不住气了。
“当然知道,”花裴并不愤怒,“你们叶家喜欢以法律之名。既然说到法律,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法院把我这老太婆起诉了,非要跑来找我呢?难不成想给我上上法律课吗?”
叶太听出花裴话里面的骨头,忙打个圆场:“丫头一时间着急,说话难免急躁。”
花裴没接茬儿。
叶梓突然单膝跪在花裴跟前,双手抚在她的膝盖上,眼里满是巴巴的乞求之色。
“花阿姨,求求您放过我们母女吧。您也可怜可怜松叶那几千名工人,再说,那里也凝聚着花无梦的无数心血!”
“嘿嘿。”花裴冷笑两声,正眼也没看叶梓,“亏你们还好意思提起那几千工人,亏你们也好意思说起无梦的心血。在提醒我之前,你们可有一丝一毫想过这些?”
叶梓非常恳切地说:“我们母女已经卑躬屈膝,您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呵呵?怎么叫我不放过你们,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放过你们自己了吗?”
叶梓挺直的腰背突然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身子一软便瘫倒在花裴跟前,眼泪也扑簌扑簌地流下来。这副样子,让花裴立刻联想到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花裴忽然间明白无梦为什么一直犹豫,没跟叶梓再往前走一步。她的膝盖可以为钱而屈,眼泪可以为钱而流。
花裴从叶梓跟前站起身,踱到窗户跟前。她不忍心再摧残叶梓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松叶的股价而来的。”花裴平静地说道,“可我呢?我为的是我那个还被拘押着的儿子。当然,有件事儿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先生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么说吧,叶家那些股份我没兴趣,相信我儿子也是一时兴起玩玩的,他不缺那点零用钱。明确告诉你们吧,在我儿子没有洗脱罪名之前,其他公司我管不了,未来佳仆和孟得,巴掌大一块铁板也不会从松叶进货的。”
叶梓默默地爬起来,耸了耸肩膀挺了挺脊背。
“这么远来了,我还是点拨你们一句吧——万般苦皆因一念贪。”花裴背对着夕阳,金色的阳光把她整个人都勾勒成金色的。“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约到这里来吗?我的身家想必你们知道,二十年来,一个坐拥千亿的富婆,就守在这所山间小庙里,住在这不到五十个平米的草屋之中,吃的粗茶淡饭,喝的山间泉水,每日日月相伴,天天虫鸟相随。”
“我从不认为这些财富属于我,所以我也从来不为财富的多少而虐心。何况,我们都是女人,除了一生所爱,还有什么值得那么计较的吗?”
“两位,”花裴指了指茶几上的茶,“远道而来,尝一尝我罗浮山的泉水沏的茶吧。”
叶太和叶梓没有心情品尝那杯茶——即使尝也尝不出味道来。
出了花裴的禅房,门外早有人在等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