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污水(2 / 2)
刚开始出现的画面是一片漆黑的。影像非常模糊,过了一会儿就对准了焦距。画面的颜色越来越深,刚才模模糊糊的影像也呈现出清楚的轮廓。
那是人的腿,一只又肥又胖的男人的腿。
摄影机慢慢照出全部的影像,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年轻女孩,她一脸茫然和呆滞。
卿哲盯着画面看了好久,才发现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就是田心。田心躺在床上,她的眼神涣散,嘴角不断地流出唾液,那张美丽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完全感受不到意识这种东西,甚至连反抗的迹象都没有。也可能是因为有一瞬间,他的内心在挣扎,不想承认一个拥有美好年纪的女孩被这么粗暴地糟蹋。
从田心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没有露面的男人如同野兽一样,暴露着自己丑陋的欲望。卿哲猜测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被注入了什么东西,还是因为过度惊吓造成精神恍惚的关系。田心被侵犯的画面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在场的所有人的喉咙深处泛着一股恶心。
切换过几次画面后,男人发出高亢的吼叫,然后影像就关闭了。
卿哲反复观看了几遍录像,发现背景处有一角曾相似,他立马让胡虎把湾郦酒店4223号房全景照片拿出来比对,果然,录像里的墙纸和酒店的一模一样。
寒冷的空气肆虐着,就连办公室里的暖气片也无法取暖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我有种推测。”大家的目光转向祝梦。
“说说看。”卿哲走到祝梦旁边,顺势倚靠在桌边。
“2号晚上田心急切地想要回家,并从网上获取一些信息,可能发生在聚会中途或者是回家的路上,田心条件班反射想起自己的遭遇,田心曾经问过刘超是否尾随她进过洗手间,这说明当时怀疑的第一人就是刘超。那天是刘超主动提出员工聚会,清场了,没有其他客人在,刘超一直喜欢着田心,但还未发展到更深入的关系,那天借着酒意想要侵犯田心,但被田心拒绝。田心回到家后,想起自己曾被人粗暴侵犯的事情会很伤心,洗澡也忘记了时间,汪梅梅吃了褪黑素熟睡了,完全不知道隔壁房间发生的一切。这时候,刘超借着酒意敲响了她的家门,这就是田心为何只搜索了短短3分钟后,是因为有人上门,打断了她的行为。”
“是的,门窗都检查过了,田心的门锁都是完好无整的,没人撬锁、硬闯过的痕迹。”胡虎点着头表示赞同。
“刘超喜欢田心,但是两人没有发生过男女关系,也没有确认情侣关系。周围熟悉的人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都是刘超单方面的说辞,没有合影、短信、聊天记录,仅仅是自己证明有暧昧关系,当晚田心还曾问过刘超,是否尾随过她进入洗手间,这也间接说明田心对刘超没有那么地亲密和信任。”祝梦轻声细语地说,众人也跟着频频点头。
“是谁把田心的电脑带走的呢?还有,视频里的男人是谁?田心为何会在湾郦酒店中被害呢?”胡虎拉高衣领长呼一口热气,提出一系列疑问。
“这就得再会会刘超了。”卿哲的声音让人觉得更加冰冷刺骨。
“猎人酒吧”里喧闹嘈杂,舞台上的年轻女孩正在热舞,要是田心还在的话,此刻站在舞台上的应该会是她吧,卿哲望着舞台。
“卿警官,您这样时不时地找我,真让我吃不消啊。我该说的都说了。”刘超被带回警局问话,浑身沾满酒气,但是意识还是很清楚的,他急着强调,“田心死了我也很伤心,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肯定没有犯什么错误。”
“嗯。”胡虎淡淡地回应道,蔡迟蔚在旁边负责记录。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保证。”刘超握紧了拳头,光头又一次奋力地往前一振,额头上的青筋显而易见。
卿哲在可视窗里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见过吗?”录像带里的画面打印成一张张照片,胡虎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拿给刘超看。
“这,这,这是”刘超瞪大眼睛,惊恐的表情外露,止不住地颤抖。
“看来你是知道的。这是田心笔记本里发现的录像带,里面是谁,你知道吗?还有那天晚上,你对田心做了什么?”
刘超的喉咙发紧,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寸一寸地揪起来。那晚田心哭着说电脑里面存着她被人侵犯的证据,她拼命忍住眼泪,播放这个私密的录像带。刘超在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因为听说录像带里面拍摄的是那种画面。
但是他立刻明白自己彻底搞错了。
确实是田心和一个男人,可是出现在画面里的影像,并不能刺激他的好奇心。这些影像全都是残酷又令人不舒服、毫无人性的残暴画面。
胡虎不耐烦地按着手中的自动签字笔,用食指轻轻地叩打着桌面。沉重的闷响敲击着刘超的神经上。刘超张了张嘴巴。
刘超不安地抖着双腿,“能给我点根烟吗?”
胡虎点头示意,坐在旁边的蔡迟蔚点燃一根烟送到刘超的嘴里。刘超猛地吸了一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被铐住的双手吃力地捋着油亮的光头,刘超不安地弹着手里的烟头,欲言又止。
“我想给你们承认一件事。”刘超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又吸入一大口烟,缓慢吐出烟圈。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田心为了避免待会和我同路回去,才不和同事打招呼,偷偷先走一步,我知道她是在躲避我,我追求她,她说自己不想破坏我的家庭,让我放过她。”刘超猛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说,“我很快就追了出去。田心走在路上根本不想搭理我,她一直快步走在前面,我跟在她的后面。当时路人很少,我酒后失态,趁着酒意冲过去抱住她。田心很生气,怒斥并挣脱了我。可能是我把她吓着了吧,在她楼下看到她卧室里的灯一直亮着,我想上门给她道歉,希望能当面解释清楚自己当时的行为,只是自己太喜欢她了。”
“你去她房间了?”
“是的。她刚洗完澡,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袍,她太好看了。”刘超低着头,悔恨的表情在脸上暴露无遗,“我实在是没有把持住,事后我告诉她会一直好好对她的。她哭着求我,说自己最近遭遇了一件事,很恐怖,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她要去报警。”说完,刘超直楞楞地盯着那张照片。
“继续说。”胡虎转动着手里的笔,提示刘超。
“完事后,我担心田心去报警会把我今天做的事情也说出来,走的时候我悄悄地把她的内裤和毛巾都扔进了洗衣机。”
可想而知,田心的内裤上和毛巾上沾染了刘超的生物液体。十公斤洗衣机还是挺大的,正常而言只洗这么少东西并不合理。刘超不可能留在田心的屋内等洗衣机洗完再去晾好,所以最后洗好的内裤和毛巾一直没拿出来。
“这个男的,是谁?”
“我不知道。”这次刘超回答得倒是很干脆果断。
奇怪的是,刘超发现自己心里对田心的死亡涌现的不是同情也不是悲伤,而是想展开仔细看一看的欲望。但一想起那幕画面,刘超的指尖僵住,浑身发抖。
卿哲叹了一口气。祝梦看了他一眼,和他四目相交。
“去趟档案室。”卿哲跨出步伐,祝梦跟在他的后面。
“祝梦,你还记得十年前有一名高中女生被害的那起案子吗?”
“你是说?”
“27年12月22号在本地发生的一起杀人案。”
卿哲从资料柜里取出27年重大案子的归类档案,泛黄的牛皮纸袋封面赫然写着——“1222合边市女尸案·蒋心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