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宿醉后记（1 / 2）
宿醉的感觉犹如遁入地狱，两眼一抹黑，眼前只有昏天地暗。林然一夜吐了不下十次，此刻正匍匐在床尾，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让你少喝点儿，你不听，吐得胆汁儿四溅，又是何苦呢！”莫星禾伺候林然一夜，自然也是累觉不爱。昨夜林然借着伤心疯狂喝酒，醉倒后又借着酒劲儿发疯，幸亏何宸好心开了这间酒店房间让两人暂住，否则，彼时全校都知道林然是个酒疯子了！莫星禾拧干手中刚换过热水的毛巾，伸过去帮她擦了擦脸，叹了叹气，深感无可奈何。
林然摆了摆垂在床尾的手，用一贯语气道：“没关系，又死不了人！再说，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没关系！”
换来换去还是同一句话，一夜来来回回不知说了多少遍，莫星禾听得耳朵起了老茧，却仍耐心十足，再一次劝慰道：“林然，既然当初老天没拿走你这条命，你就该活着给他们看看！”
林然幽怨的眼神扫过墙面，光滑的墙上只挂着一副郁金香，简洁却不单调，不像她千疮百孔的生活，只一个‘烂’字便可总结全部，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苟且偷生罢了！这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可……”莫星禾欲言又止，她想说现在的一切其实很好，除却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林浩只能算一直苍蝇，等季节更替，温度骤降，这只苍蝇也会慢慢死去，这一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可莫星禾没办法将这话轻描淡写就说出口，昨晚她从何宸口中得知林浩所言所行，实在令人发指。
莫星禾只得耐下性子来，哄道：“林然，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其实很羡慕你，你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人长得漂亮，简直是小说里的白月光，你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的梦！”
莫星禾没有胡说八道，第一次见林然时，她愣在当场，有丑小鸭见了白天鹅的自卑感。直到今天，这种感觉依然存在着，抛开那些暗淡无关的日子，林然本人真像是插在荒漠中的一朵白莲，生而不凡。
林然没被感动，反而觉得可笑，外形条件优越又如何？身体肮脏，内心肮脏，肮脏到用一辈子也洗不干净。她忘不了何宸昨天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怪物……反而是莫星禾这个笨蛋，黝黑的皮肤使她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何宸看她的眼神却光芒万丈。
想到昨天，林然忽然又感到一阵发自肺腑的恶心，她冲着垃圾桶干呕了一阵，恨不得正颗头都装进去。
莫星禾并未察觉到异样，身体疲乏的她翻身滚起，用双手拖住垃圾桶，“天差不多也亮了，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吐完躺床上休息一会儿，等着我，好吗？”
林然没说话，吐完径自缩到床上躺下。莫星禾替她掖了掖被子，便独自出门了。
莫星禾出了房间门便一直低着头向前走，农村人固有的自卑是她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她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即使迷路找不到电梯位置也不敢问人，只壮了壮胆自己摸索着前进。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就已经有大量房客退房离去，有着同样稚嫩面孔的他们相依相偎，匆匆往一个方向走去。莫星禾没多思考，也跟着走过去，嗯！果然是电梯。
白天的昌北市俨然又换了一副面孔，冷冰冰的建筑拔地而已，一栋接着一栋。也许是昨夜没怎么合眼，莫星禾晕沉沉的，抬头看得眼花缭乱，一时辨不清该走哪个方向，走出酒店门没多久，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莫星禾在原地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声音的出处，正想走，却又听到清晰的一声。
‘小鼻涕虫……’
是的，就是这句没错了！她猛地回过神来，朝酒店内部看去，却只见何宸正端坐在玻璃那边的待客区吞云吐雾。她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回头走过去打招呼。
跟着旋转门回到酒店大堂，不等她开口，何宸已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来，疑惑道：“你起这么早干嘛？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莫星禾总不能解释说自己一夜未眠吧！也不能直接说自己肚子饿想吃东西吧！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她胃不舒服，我来看看附近哪儿有卖粥的……”
谎话编的不像谎话，想认真却又顶着两圈熊猫眼，何宸淡淡看着她，想笑却又不便，怕嘴里的烟味儿太浓郁，原地踱步转了个圈散了散味道后才对她说：“你想吃什么？酒店三楼有餐厅，这个点应该已经开始供应早点了，我带你上去看看吧！”何宸下楼来本也是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又处于生理期唯恐她身体不适，想备些热饮让她暖一暖胃，还没来得及准备她就自己来了！
莫星禾难忍笑意，他还是这样，偷偷抽过烟总喜欢原地转圈散一散，殊不知这一举动只是徒劳，对于一个对烟草味道极其敏感且抵触的人来说，转十圈那味道也依然明显。
“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太熟……”莫星禾咬着唇，低头解释道。
“没什么，我带你过去！”何宸上前几步，双手插兜，慵懒随意。“走吧！”
莫星禾迈着小碎步跟上，两人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等进了电梯，才稍微挨的近了些。
餐厅在三楼，因此很快就到了，由于在电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何宸很是担忧，担心她的冷淡会一直持续。就像昨晚，她可以捧着饮料对林然诉说心事，也可以拥着她掩面哭泣，甚至能对任何一个陌生人点头微笑，唯独不能对他多说一句话。想到这儿何宸不禁有些失落，出电梯前他叫住她，轻声道：“其实你没必要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