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21)(1 / 2)
自法兰西共和国派出交涉的使节已经很多批了,可是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那么让人沮丧。
四十万反法同盟大军正在多瑙河的后方蓄势待发,人类最擅长的事永远是内战,年轻的士兵们擦亮的雪白的刺刀,用油水保养枪支的金属零部件,眼神是豺狼一般的饥渴。
制宪议会每天的开会都变成了争吵和指责,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每一派政治党派和独立势力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这些决策互相冲突,互相阻碍,实行起来及其困难。
上下议会中发生了创造后世政治术语“左翼”“右翼”一幕的画面,提倡发动战争,用跨上战马的行为保护共和国的强硬派坐到了开会大厅的左侧,呲目欲裂的高挥手臂震声要求发动战争,而右侧的鸽派则冷笑着讥讽政治敌人的愚蠢和冲动。
共和制度将权力分散了,使得这个国家在作出重大决定的关键点上,犹豫不决。
埃米的眉头紧蹙着,议会太吵了,每个纳了税的上议员都在扯着自己嗓子高声演讲,希望自己的思想和决策得到认同和启用但问题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
象征法兰西共和国色彩的三色羽毛旗帜就插在议员的帆船帽上,可是如今没人再在乎人民宣言中的自由、平等、而是在担心接下来的战争会不会摧毁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会不会摧毁议会的制度。
就连革命胜利伊始创立的自愿征兵制度都成为了绊脚石,议会甚至无法确定他们究竟可以有多少兵力可以征集,为接下来的战争作准备。
直到现在,埃米成明确知晓共和是多么童话的一个理想。
马上反法同盟的四国大军就要掐灭他们的火种了,没有经历时间训练的民兵和志愿兵会在有素的帝国士兵面前节节败退,而他们甚至无法作出下一个明确有力的决定。
而几天前欲图逃亡他国的国王路易十六已被他们囚禁在杜伊勒里宫,每扇门都有全副武装的自卫队护卫看守。
怎么办呢?
这群人直至现在也依然不愿意接受战争的到来,将责任抛给政敌,互相指责。
埃米清楚的看到了她的朋友伊波尔在桌下紧紧篡住火铳的手,青筋暴起。
原野金的女孩叹了口气。
她希望有人能强硬的站出来,领导公社的方向但是没有人。
“诸位,先停止我们间的争吵吧!这样的辩论,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温墨落市长挥动手臂,摁下了制宪议会的吵闹。
“我们需要为战争做准备!而不是逃避和乐观!”
马上周围就传来了海潮般的反对和质疑。
“共和国现在没有钱财发动战争!整个国家的经济奄奄一息!”
“如果发动战争,代价就是接下来的法兰西将有数十年之久无法恢复经济!我们不能用这样的回馈报给人民,人民会反过来再度推翻我们!”
她忽地震声咆哮:
“那又怎样?”
先前愤怒的议员都被她的高声给整住了,虽然温墨落市长才不过十九岁的年纪,眼睛里却已经有了一头爪牙锋利的狮子在舔舐着鲜血。
“难道我们会因为这场战争,而被人民架上绞刑架?我们会因为这场战争丧失民信?我们的共和果实就不重要了?难道我们被推翻之后,就不会有继续扛起共和大旗的年轻人出现了么?!”
埃米拔剑击柱,声啸如狮。
“我们不能逃避!这场战争不会因为任何让步而签下停战协议他们打算杀死法兰西的每一脉共和制度,他们不是为了掠夺资源而来,他们是为了杀死共和而来!”
每个人脊背爬上一层哆嗦。
为了杀死共和?
她摔下手里的剑,大踏步离开了制宪议会的现场,坚硬的长风衣下摆扑打小腿。那些发言既不是意见,也不是警醒,而是一句命令,这个命令有很大的可能并不会被执行,因为很多人都会因她的命令而丢掉性命和权力,她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可她仍然不得不做。
总要有人去点醒他们。
哪怕点醒他们的后果,是自身的一切都被剥夺。
埃米的身后闪出两座巨大的身形,无声无息的从后方扑住了埃米,将她压倒,双手勒昏,谁也没有看见的带走了。
温墨落的市长开始了漫长的缺席期,直到公社解体。
青色的雨从云端飘落,安静而轻柔地亲吻这片大地,像是无风的渺渺白雪。
商队的车轮碾过泥水,鼓吹起黑色的风。
温墨落的郊外七十公里,约尔根村。
因为靠近温墨落,所以这座小镇以提供货运和马匹出租售卖为生,整座小镇的道路宽阔通达,哪怕是小孩都懂得辨认马匹的好坏优劣。
亚当呵了一口气,天气很冷了,已是深秋。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阿尔格尼斯要在这么远的郊区和他会面,明明狂怒骑士团的黑堡守卫森严,可以称得上是令人放心的办公场所。
而且载着他来到这座小镇的马车也不是狂怒骑士团的制式马车,这是辆私人财产,没有任何标记和装饰,朴实无华。
而用这样的马车负责交通,只能说明狂怒骑士团的内部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不堪到需要另外启用马车来掩人口目。
可是谁会渗透它?谁能渗透它?以暴力为纽带运行了一千三百年的骑士组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即便渗透了它,你又能拿狂怒骑士团里几百个服役中的造热骑士怎么样?黑堡便是阿勒斯曾经对外战争最大的资本啊,当狂怒骑士全力运转的时候,它的敌人是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