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叁捌捌:肉(1 / 2)
“每一个人生下来就被打上了独特的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着价格,你值五十个浆果,他值八十个浆果。”
“为什么我只值五十个浆果,他却值八十个?”
树林永远是湿热的,棕色的绒毛间总能寻得三两滴挥散不去的汗液。土壤永远是柔软肮脏的,谁也不知道三寸之下掩埋了多少族人的粪便。在芭蕉叶下,楝的母亲一边为这只小熊兽人捉虱子,一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闲聊时光。
“我只是打个比方。”楝的母亲笑了,她轻抚着楝的脸颊,自己的儿子正因为自己不值那个价暗自生气呢。
“如果别人给你很多很多的浆果,你会把我送走吗?”楝揉了揉眼睛,将母亲手中的虱子放入口中,珍惜地抿着。
淡淡的血味。
“当然不会啦——”母亲咯咯笑了起来,“啊呀,好大一只虱子!”
楝一向喜欢自己的妈妈,但他讨厌他的爸爸,因为他就没有见过几次自己的爸爸。看到别人的爸爸都能够在傍晚及时归来,拿出或大或小的猎物供家人分食,而自己的母亲只能在林间采些野果得以饱腹,他很是嫉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了。
不过,他依稀记得,在爸爸离开自己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拿回来很多紫色的浆果,多汁甜美,他开心地把这些甜甜的小玩意儿往自己嘴里塞,结果因为吃太多,第二天猛拉肚子。
楝很想吃肉,他的舌头渴望荤腥,他的肠胃已经缺少油水的润滑,变得干枯皴皱了。他日复一日地抱怨着,哭闹着,妈妈也只不过是笑着摇头。
每当楝目光坚决地想要吃肉时,他的妈妈居然能够真给他拿回来两三只野兔,给他打打牙祭。他依稀记得,母亲叮嘱他:“乖乖待着,我在傍晚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有肉吃啦。”
楝两眼放光,开心地蹦跳着,却又担心把本就不结实的茅屋给震塌。傍晚时分,那道宽阔,却又不那么宽阔的身躯遥遥地拨开草木走来,她的手中晃悠着三只灰毛野兔。他大叫起来,用力地抱住母亲,哇哇嘶鸣着。
“妈妈你真好!”
木柴哔哔啵啵地在火焰中爆裂开来,火苗深深浅浅,就好像空中明明暗暗的星辰。暖红色贴在母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这些伤口大多结痂,还有的尚且止住血迹,最触目惊心的便是那下身处的血渍,似乎是被什么粗糙的硬物蹭过,即使有意遮挡,也挡不住那稀疏的绒毛和通红的皮肤。
“快吃吧。”母亲疲倦地支撑着简单的烤架,她没有力气剥皮,直接将整只兔子堆入火中,虽然拔出时黑的像块炭,但只要撕开表皮,里面的肉鲜嫩无比。即使没有盐巴——这是部落里的稀缺品,楝也觉得烤野兔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妈妈也吃!”母亲拗不过楝,只好从他的手中抓起半只烤好的野兔,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看似吃得很秀气,但她在吃完时不断地抠牙缝中的骨片时的样子并不秀气。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会把自己吃剩下的骨头捡起来吃掉,明明那些东西又硬又不好消化。
楝的部落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次冲突。有同族的,也有不是同族的。同族内一般都是因为信仰图腾的不同而展开信仰上的争斗,而非同族的兽人一般都是因为领土上的争端而大打出手。不得不承认,每一位熊族都是战斗的好手。但不知为什么,楝就是要比同龄熊兽人要瘦弱不少,不仅仅是体型上,连耐力,爆发力都缺少很多。
不过,没有人因为楝的瘦小而去欺负他,起码在他五六岁之后就不那么干了。在一次抵挡外族入侵的争斗中,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楝面前的虎兽人被根根粗壮的藤蔓扎穿后,大家与这位冉冉升起的咒诅之星保持了距离。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的,楝从小到大就不正常。胸口的三角印记,沉默寡言,整天在那里说怪话,还有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各样的怪事。手中莫名其妙会多出一把酸不溜秋的浆果,明明很酸,他却说很甜;还喜欢和植物说话,明明植物根本不会说话!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正常......幸好没有被这小垃圾盯上,否则我们家就完了......”
“是啊是啊......这小杂种,也不知道是谁生出来的!”
“据说是那个......小小就没丈夫的女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