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总感觉自己学了些不得了的（1 / 2）
一晃又是半月，山里终于有些凉了。
依风本是打算直接带徐杨回山的，结果被拒绝了。理由是还有些东西没想明白，他也只好作罢过些时日再来。
清源以为徒弟得成天来烦自己，结果那天之后他就又一头扎进书屋。清源虽嘴上不说，但反而每天都想去跟前转转。
徐杨不管他们怎么想，要做的只是重新再把这里的书都看一遍。虽然《长明忆》已经刻在他意识深处，但其他人对其摘抄的解读也是挺有意思的。拿着全本来重新翻看，到多了不少新的理解。
修行是什么徐杨一直很模糊，一开始以为自己懂了结果没过多久又被新的想法推翻，以至于别的问题他现在还来不急想。
“师父啊，你天天来溜达一圈不累嘛，要不顺便给我带点吃的呗”清源刚进门就听见徐杨的抱怨。
“咳咳，为师是考虑你可能有疑问需要我来解答”
“我最大的疑问就是你为啥不能顺便带点吃的来”徐杨把书往前一推，拄着下巴偏头瞧他。
“吃吃吃，我发现你怎么见到师父就想着吃，我是你师父又不是厨子”
“嗯可能是第一次见时就被您高超的厨艺折服了吧”
“少贫嘴”清源走近甩甩袖子背在身后，低头打量桌上的几本书发现和前些天的有些重合“你怎么又重新看起这些”
“没记住”徐杨眨眨眼。
清源藏在袖子里的小臂紧了紧，沉默的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半天，最终还是清源摇摇头转身往外走。
“想吃什么啊”
“师父你之前烤的羊我还没尝过呢”
“行了”
没一会儿屋前就架起火堆，一只收拾干净的羊串在上面慢悠悠的转着。红白交错的肉逐渐被烤的泛黄，一层层的酱料也盖不住底下橙黄的外皮，香味混着油脂滴进燃着的果木随滋啦声爆开徐徐飘起。清源坐在上风口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扇着蒲扇，香味乘着风飘进书屋。
椅子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脚步的踢踏声，紧接着就是徐杨的叫嚷。
“师父啊，你也太不知道保护书籍啦”
“怎么，我这个当师父的在这儿给你烤羊，完了还得亲自叫你来吃是吧？”清源乐呵呵的瞧他，手上扇子一刻不停。
徐杨站在檐下抿着嘴盯着火堆上的羊肉猛吸一大口气，转身朝书屋一招，风向顿变，这才拍拍手坐到跟前。
清源看着，目光闪动。
“师父啊，能吃了没”
“还差些火候，馋了就先切上面的少吃点”清源说着递给他一把小刀。
徐杨接过刀攥在手里，不住的吞着口水却并没动作“不急不急，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不急啊，那你就去伙房找找，早上的饼应该有剩”
“好嘞师父”
天气微凉，师徒俩坐在火堆边上烤饼吃羊肉，偶尔抬头看看周围晃动的树叶。微风过薄云走，地上时阴时晴。
“徒弟啊，那几天都学到啥了”趁着气氛和谐，清源拨弄几下火堆不经意的问。
“乱七八糟的，跟你一样啥都不说全靠自己悟”徐杨双手掐着根骨头一点点啃上边的肉。
“那你悟了多少”
“嗯，我以为我知道什么是修行了，结果一出来发现自己又想错了”
清源回想一下他之前和自己的那番说辞沉吟道“也不能说想错了，只能说是有些模糊”
“诶？”徐杨动作一顿忽地抬头，眼睛大睁着“师父你，转性啦”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不是师父你啥时候说话这么明白过”徐杨硬咽下嚼了半天也没烂的筋肉，继续盯他。
清源摇摇头扔掉手里的木棍重新坐回原处“修行不是一段话、一本书、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讲清的，这是一条路、一种心态、一种生活。每个人对于修行都有不同的见解，虽然大体上差不多，但只要泛泛的讲出来多少都会带着个人味道。这些可以拿来参考，但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参考什么”
“会飞的烧火棍？”
“什么”
“没啥没啥”徐杨忙摆手，目光定在一处，骨头伸在嘴边一节一节的咬着“师父，那你怎么理解”
“咱们三离修行随意一向直讲顺势，虽然我与你说这只是小术，但我”清源说着摇摇头“修行嘛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当你了解的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你去认识、了解。想要掌握一点就需要大量的信息来支撑。想要顺其势，至少要懂其理吧，这理又靠什么运转，还是修行”
徐杨听着就入了神，骨棒上留下一排排牙印。
清源见此便接着说“像之前你总执着于飞，从这儿呆了一个月后明白了，可你不还是飞不起来。差的不是你不懂，而是不会用”
“可是师父，怎么用也没人教啊”
“你吃饭用人教吗”
“哦”徐杨低下头盯着脚面，忽然又皱起眉“不对啊，那为什么我拆不掉你做的东西”
清源微微一笑“修行可不是就只有一面，你知道风能吹起树叶，那风哪儿来，又为什么没有风树叶就飞不起来”
“师父，那我上山是为了什么啊，这些我在山下也能懂吧”
“就算你能懂，在山下你能用吗”
徐杨忽然想起巨树下那短暂游荡时所看见的，似乎又懂了些。
“上山，是让你拥有可以运用的资格”见他不语，清源以为他还在迷惑便继续启发道“那时你回头看见了什么”
“谢谢师父，我懂啦”徐杨咂咂嘴把啃了半天都有裂纹的骨头扔在脚边，又割下一根接着啃。
清源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笑得直摇头，拿起块饼子在手里慢慢撕“书看得差不多了吧”
“也没啥好看的，越看越没劲”
“那就出去看看吧，依风老头不是邀请你过去来着，他们那儿的书可比咱们多”
徐杨支着下巴想有好一会儿道“师父啊，按你刚才说修行的东西好像不怎么往书上写吧，而且谁会把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外人看啊”
“谁和你说这些东西重要的”
徐杨一怔，发现自己又陷入在山下听的话本里面了，甩甩头赶忙摆正思路“师父咱们明天就去吧”
“你倒是干脆”清源失笑“成，明天早点走还能赶上午饭”
敲定行程，徐杨便对屋子里的书彻底没了兴趣。本就是拆开《长明忆》才组出来的，这几天又翻来覆去的看四五遍，虽然不至于字字烂熟于心，但其中能汲取的营养早已吸收的七七八八。相较原本而言这些始终是差些滋味，看的越多反而脑袋越混乱。
次日早，徐杨这边才放下碗清源就已经到门口了，不多说拉起他乘风便走。看着迅速缩小的山头徐杨表情一阵阵的扭曲。
“师父咱就这么像两根棍儿似的飞过去？”
“不然你还想怎样”
“师父说实在的，我感觉山上真不如我听的话本儿有意思”
“哎，太久没山外人我都快忘了你们就得意那乱七八糟的”清源一声叹息，二人脚下多出一朵大荷花，所过处留下片片花瓣“行了吧”
徐杨看着后面跟尾巴似的装饰，表情更扭曲了“师父我觉得你说得对，这花里胡哨的山下东西就得断绝在门口，犯不上啊”
“不够你折腾的，呆着吧”清源说着坐下，胳膊撑在花瓣上左右打量眉梢微微上挑。
依风心有所感，在二人刚进长白地界时便出来迎接，等看见一大朵荷花纷纷扬扬从远处飞速靠近时，那历经岁月又处变不惊的脸正一点点发生着形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