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蚓祸（1 / 2）

“九夜诸神归位！”

在祭司悠长的吟唱中，星环爆亮燃烧。

天上的青金殿发出滚滚金属摩擦声，底部的大洞中，缓缓钻出九条漆黑的长蛇。这些蛇散发着浓烈的铁臭味，鳞片黑沉沉的。它们的躯体被无数根铁链贯穿吊起，僵硬而诡异的扭动伸展，一时分辨不清是生物还是铁制的模型。

蛇头上挂着黑色的神位，渐渐伸展到星环之下，微微颤动。

有些神位是空的。

妹妹被青衣侍者从金轿子中扶起，向天上的第三个神位飞去。

“妹仔……”乌鸦喃喃道。

寨主刚刚提醒过他，回生人不能到处乱晃，被人发现就不妙了。更别说带他去找玉扇祭司。

那个很凶的猛汉还给了他一件外套披着，用来遮盖那些回生人的花纹。承蒙别人的好意，乌鸦也不敢再弄出太大的动静。

妹妹坐上了神位。乌鸦看到她强装镇定的神态，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看，一点都不疼，一点都不可怕。”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扛下夜灾，强颜欢笑地对妹妹展示自己的伤疤。

明明是钻心剜骨的痛苦，他被悬吊之时，硬是没有一声哀嚎，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妹仔，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回忆中自己拍着胸脯：“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哥都扛得住！”

为了这个承诺，他挺过了四次可怕的献祭。但对他来说，四次太少了。

他要的是“永远”。

看着女孩偷偷擦掉眼泪，故作坚强的样子，乌鸦也红了眼眶。

他太想做些什么，把妹妹从那个位置上救下来。他太清楚那里意味着什么。

妹妹幼小的身体被铁刺贯穿的样子，肠穿肚烂，血肉横飞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就像他曾经经历的一样。

这样的场景，哪怕是死，他也不想看到！

可是，星环投射下青金殿那巨大的阴影，就像一只手掌盖住了他。身在人群中的乌鸦，显得那么渺小。

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天上的妹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往下面看了一眼。可是乌鸦的身影完全被汹涌的人潮盖了过去，大家一齐跪拜山呼，迎接新的守护神。

“妹仔。”

旁边的神位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他一头刺刺的短发，对妹妹微笑道：“坐上这里，感觉怎么样？害怕吗？”

妹妹咬了咬嘴唇：“我……我不怕。”

“我要像我哥哥一样，成为保护大家的大英雄。”

她的目光仍然在下面的人潮里扫动，刚刚她莫名觉得看到了哥哥。

“恐怕是幻觉吧。”她试图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怎么可能是哥哥呢？她亲眼看见了哥哥的惨状，哥哥已经死了。为了大家牺牲了。

现在不是留恋过去的时候。如今轮到自己当神，要肩负起更大的命运！

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把脚踩到神位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别怕，我和你哥哥约定过的。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会保护你。”

“蚓子……”妹妹眼眶红红地朝那边看去：“这是我们的命运，我不需要……”

那少年瘪了瘪嘴，突然甩手往神位上一划。神位外侧尖锐的凸起锋利异常，他的一根食指被割断落下。

“你！”妹妹被吓了一跳。

少年的额头冒出冷汗，嘴角抽搐，却依然露出一个笑容。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落到人群当中，缓缓道：“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