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坠之二(2 / 2)
大夫在一旁给姑娘摸脉,摸半天却觉得姑娘身体看着柔弱,内在却壮硕得很,在河里泡了大半日,连一点儿寒气都没摸到,只能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地揣测,道:“怕是泡水时间长了,河里磕磕碰碰地撞到脑子了……”
姑娘已经摸过自己的脑袋,并没摸到任何磕碰的痕迹,头疼更是从来没有的事,但是脑袋的确有些发懵,说起前尘往事如坠云端。
她隐隐约约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从极高的地方“啪”的一下砸进水里,后头就是漫长的随波逐流,这之前的事情,确实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夫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继续嘱咐道:“这姑娘身子壮得很,也无需用药调养,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即可,只待后头脑子里的淤气自然消去,就会想起来的。”
祝家看着床上一问三不知的姑娘,自然只能接受了这番说法,又给足了医资,恭恭敬敬将老大夫送走。
姑娘被留在小院里,听着阿知讲话。
她从阿知嘴里知道自己是被祝家二少爷从清沙河里救回来的,二少爷体弱,回家就病倒了;
也知道祝二少爷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主动愿意负责,想要和她成亲;
还知道祝家是清河镇上有名的大户,祝二少爷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是个值得托付的年轻人。
姑娘听着阿知在一边絮絮叨叨,心中却并无平常女子被男人看到抱到的惶恐不安,即便是听到祝二少爷求娶的消息,脸色却动都没动一下。
祝二少爷年方十七,学问做的好,人也俊秀雅致,出门在外与他接触过的就没有不夸赞的。
虽说二少爷身体不大好,但是这几年一直用药调理着,眼见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彻底好全了。清河镇的待嫁少女不少都拖了媒人上门暗暗打听。
阿知做工的闲暇间偷偷看着祝二少爷出进,也会羡慕以后的少夫人呢。
可二少爷看上的少夫人,对二少爷却好像毫无感觉……
阿知瞅着床上不动声色的漂亮姑娘,心里不知道生出什么滋味来。
姑娘话少也不曾对她发过火,她对着姑娘平静漠然的眉眼,有些憋闷,又禁不住有些怵怵的,每天呈上煎好的汤药就呆呆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多做声。
却说另一个院子里,祝二少爷在床上躺了近三天的时间,喝药如喝水一般,终于是有精力可以下床了。
他头天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那位姑娘的情况。
和顺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样说了。
听到姑娘磕到脑子失了忆,祝二少爷急上心头。
“她身体还好吗?咳咳,这两天她可曾来看过我?若一直在那院子里呆着,你们可有拿些东西给她解闷儿?”
和顺对这位辅一见面就害得自家二少爷卧床不起的姑娘没有好印象,却也知道二少爷对姑娘是上了心的,倒不添油加醋,只说姑娘起来后在安置的院子里转了转,这两日药是按时吃的,还要了两本书正在看。
姑娘问过二少爷的身子,但没出院子,也不曾来看望过的。
听到姑娘问过自己,祝二少爷脸上便挂起了笑容,他很快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挑好了衣服和发冠就准备出门。
祝家二老对祝家二少爷的衣食住行向来是不加限制、能多精细就多精细的。又因少爷身体不好,二老就更喜欢给景明置些艳丽富贵的衣衫,华丽的外袍往少爷身上一罩,人靠衣装马靠鞍,衬得少爷往日苍白的面色也红润起来,气色好得多,笑起来唇红齿白的,看着就是个康健潇洒的少年人。
祝家二老就喜欢这个康健富贵的寓意,因此二少爷的衣柜里都是这种风格的衣裳。
外头晚霞已经渐渐染红天际,初春的气候,到了晚间就会降温。
祝景明也怕一时不察又染了风寒,因此这次出门,他老老实实套了两件外袍:
里头是一件薄衫,衣襟处淡雅的云纹简约掐腰,外头是一层略厚的艳丽的华服,用暗绣铺陈着大片富贵华丽的海棠花纹——这一套下来,即有冷风不会侵入的保暖,还兼顾富家子弟衣着的端庄华贵。
至于之前他爱不释手的纸扇,今日淌水的时候不知道冲哪里去了,祝景明也没强求——他又找了一枚通透的锦鲤玉佩挂在腰带上,配上脚下的黑面长靴,可算是上上下下都齐全了。
出门前,他又用发冠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尽显少年人的活泼与俏皮。
和顺抱着一堆衣服在旁边看得都有些无奈了。
仅是家中日常出行,祝二少爷却摆出逢年过节大庆时候的派头,未免过于夸张。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处不精致的,这一身能穿给谁看?
等会儿往姑娘暂住的碧顷院走,路上看到的人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祝景明显然对自己这一身还是很满意的,他出门前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狠狠心又用了力拍了两下脸,确定自己两颊有了健康的血色,便雀跃着去看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