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日(8)(1 / 2)
我觉得我吃饭的速度已经算是挺快的了,一路上也没有耽搁。但回到教室的时候,殷尔菲已经坐在座位上一手端着酸奶一手拿着小勺一口口地吃着。
有时候我真在怀疑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但确实能经常在食堂抓到她。
这盒酸奶也是学校小卖部里的“奢侈品”,价格高达两位数。看那粉红色的酸奶塑料盖,应该是草莓燕麦口味的。呜呜,给我这种小贫民分点盖子上的酸奶也好啊。
“少来,谁不知道酸奶盖子上的这一层奶皮才是最好吃的。”殷尔菲像在护食一样直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完了奶盖,“可恶,本来想留在最后吃的。”
看吧,喜欢把好吃的留在最后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见我仍旧虎视眈眈的,她一不做二不休地往自己酸奶里呸呸了两口。我看上去就这么爱抢食吗?
不过瞧她这精神气,应该是从早上的乏觉异常状态里恢复过来了。
“嘟嘟,你今天没在遇见思缘吗?比如厕所偶遇什么的。”我问道。
“你当我们学校厕所是什么存档点吗,还是说重生点?想碰上什么小伙伴就碰上什么小伙伴的。”她用小勺刮下杯沿的酸奶:“我们又不在一层楼,哪有什么机会在厕所碰上。”
她翘起拿勺的右手小拇指指向自己:“而且你面对一位女生首先问另一位女生的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我们三人组成的联盟不说牢不可破,只能说是摇摇欲坠。
思缘也不是新人物,而是顾尔菲的外号。
顾尔菲自己给自己取的外号。
自己给自己取的还能叫做“外号”吗?
那是在某个周五,嘟嘟发现有作业落在教室里了,我们三个人就从图书馆里出来回去拿。路过告示板,她脚步不停,头微偏,目光在某张名单的顶端小小的滞留了一下。
我和顾尔菲眼神交汇,谁都没吭声。
一个礼拜之后,下个周五,顾尔菲便向我们宣布,因为名字相同,我称呼她们必须得加上姓氏“殷尔菲”“顾尔菲”,太过生分且容易混淆,她们互相之间“尔菲”来“尔菲”去也不是个事,所以今后就拿“思缘”来称呼她。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学习小组的寿命也到此为止了吧。
这是连饮鸩止渴都谈不上的七伤拳。
既伤尔菲,又伤尔菲。
处在青春期或者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不喜欢自己诞生即得的名字,让其他人用自己新取的名字来称呼自己,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如果这个暂时被舍弃的名字和另一位好朋友的名字相同,那整件事的性质就不同了。
更何况顾尔菲要求改变称呼的根本理由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与否,而是为殷尔菲着想。
为了他人改变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遍又最愚蠢的事。
单就这件事而言,这个决定不够彻底。不管顾尔菲如何向外声明“思缘”这个名字,处于每半学期的表彰名单顶端的仍会是“尔菲”。
这个决定太过残忍。也许顾尔菲满心是为了朋友不被跟自己相同的名字约束,完全是为了她好。可在殷尔菲回过神来之后,会不会把这当作“思缘”对她的施舍——认为她太可怜,便把“尔菲”这个名字施舍给她了?
在一个没有领导者的友情系结而成的小团体里,所有人都默认在同级的地位上进行接触和交流。因此,同情是可以接受的,施舍是不能容忍的。彼此间的帮扶是增加情谊的一种方式的话,单方面的怜悯则会带来无可挽回的裂痕。
不巧的是,我能想出的补救办法跟她差不多。
毕竟我们是一类人。
于是,明明尔菲是两个人共同的名字,我却用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分别称呼她俩。
到头来,殷尔菲就像是完全没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头头道道一样,坦然接受了“嘟嘟”和“思缘”这两个称谓。
……所以其实是我太过敏感吗?
但预先防范总比闹掰之后再来补救要好吧。
想要维持一段至少看上去美好的友情,到底要注入几分的真挚,几分的谎言,几分的自私自利,几分的将心比心。
“你遇见的最大谎言是什么?”有一次我很认真的询问殷尔菲。
难得看我这么严肃,她给出了一个非常正经的回答,对她而言的:“常驻等歪。”
……但凡我表现出哪怕一点的担心都是对她游戏脑的不信任。
至于这件事和我有一次随口说了句:“无论哪款手机游戏,从本质上来讲不就是根据画面的变化点击手机屏幕吗?”导致嘟嘟半个月没理过我中究竟哪件更接近我们三人之间友谊小船的侧翻,我就说不准了。
毕竟当事者总不能完全客观的看待问题。
“你昨晚上到底在搞啥,今天一整个上午都在补觉。”既然嘟嘟大小姐要率先我先关心她,那自然从这个问题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