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篇】插曲（2/2）无光的神殿（1 / 2）

与慧方还有闻鹤吟道别后，我便随着昭寒一起踏上了去神殿的路。在那之前，我还处理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但这依然花去了好几天时间。

说来也怪。明明神殿才是我从前最常待的地方，但如今我并没有某种要归家的怀念，有的只有对未知的不安，以及希望早点把麻烦事解决掉然后继续计划的烦躁。

和那个人，已经无法沟通了。多年以来，我谨遵星君嘱托，留意着昭野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解读出我们“并未”确定的某个答案。因此，明明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我却只能埋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为了——

最后的，那一点点信任。

曾与我们并肩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人，是否在心底怀抱着什么苦衷？

在我深切憎恶他的时候，我依然心存这样的侥幸。

不过我也清楚这样的侥幸只能让我忍得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短暂与他相处的时候，我的理性能够压制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但时间一长，我便会渐渐无法控制。所幸昭野平日与我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偶尔有的几次交集也还是给我分配任务，因此，我确信他还未察觉到我的想法。

他应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站在神殿外，等待昭寒进去和昭野通报。在等昭寒出来的时候，我用神识探查了一下神殿的情况。殿外的围墙似乎又加高了，结界的力量似乎也增强了。我看向主建筑外的布景，果然如那个没大没小的石头精所说，到处布满了镇石，似乎在为什么事做着准备。

连同这座神殿在内的一整个庭院，都像死亡一样静寂。明明庭院里的风景也算绮丽，但却无端让我感到一阵压抑。

“韶，你进来吧。”不知过了多久，昭寒终于推开了神殿的门，站在台阶上喊我的名字。我看到他身后是一片黑暗，像是一个黑洞，要把昭寒、我、整个院子，甚至是整个神界、整个世界，都吸入其中，打成无数个碎片再送去未知的世界。

我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入那片黑暗。踏入神殿的那一刻，所有光线都被黑暗吞没，我原本散出的用以进一步探查神殿情况的光线也被吞没了。原本敏锐的感知，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滞涩。

我在神座下站定，微微俯身以向他行礼。

正要行礼之时，处于神座之上的男子却开了口。

“以你的地位，在我面前不必多礼，‘启光’。”我没有推脱，依言在原处站立，抬头看向面前的方向。男子身着一身玄色冕服，有些慵懒地坐卧在高高的神座上。他用右手手背托着下巴，低头看着站在地面上的我。在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眸。

那双眼眸无喜无悲，只是垂目审视着我。

“新一代的星君，我已经找到了。只是，我目前还不打算让她来到神殿。”昭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便识趣地先开了口。

“我已经知道了。昭寒已经简要地把情况跟我说了。但我认为他所转述的理由不能让我信服，所以，你必须亲自阐述。”

“是。‘万象’大人，您应该知道，我和‘辰星’的力量本就同来自九天，况且严格来说，我的力量也算是她的分流。我是最和她贴近的存在，熟悉该如何运作这股力量，因此，我认为把新一代的星君交给我来培养比较好。”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昭野的答复，和昭寒倒是没什么差别，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并非如此。我知道‘万象’大人作为此间最高的存在，拥有我们所有人无法企及的力量，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恕我冒昧，正是因为您能统合一切力量，所以您无法给予她最有效的指导。我虽不是掌管星辰之人，但力量本源与星辰最为接近，因此，我自认比您更了解该怎么运用这种力量。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

“……哈。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人，也只有你了。”神座之上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但声音里并没有多余的敌意。我便试探着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要忤逆您的意思。这件事，您大可以谨慎考量。我相信以您的智慧，您不会无法权衡其中的利弊。”

男子没有再接话。他依旧用那双眸子盯着我，我读不出他的任何心思。神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但我们都清楚这并不是沉默，而是一场交锋。

“既然你给出了这样的理由，那我便暂且信服。那位新生的星君，我可以让你继续培养她。只是，这个过程为什么不可以在神殿内进行？”他一挥手，让我身旁的黑暗散去了些许。那是一座像钟表一样的东西，也有着像钟表一样不断摆动的时针。若人间世的凡人见了它，可能只会把它当做一座华丽的钟表，但事实上，它却是能够测算生灵命运，甚至预示未来的——

诸天大阵。

我能看到，在诸天大阵上有一个光点若隐若现。而光点出现的位置，正好是神界与人间世的接壤处。那里正是我和慧方为了寻找清弦所暂借的处所。

“那个小女孩，现在还在人间世吧。”

“是。”

“你应该清楚，那里不是适合神界的生灵修行的环境，更别说，她还可能是一位神君。”

“我清楚，但她本人的意见我们也需要尊重。目前那位神君也更眷恋在人间世的生活，她还有自己的人生需要面对。所以我打算等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另寻场所为她安排训练。借助‘造物’之力，我会为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那里的时间流动速度将与这里大不相同，为了尽可能争取时间，我会带着她过去的。这一点，还请您相信我。”

“如果她不能及时成长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男子的声音依旧无悲无喜。但我明白，这是要逼我立下军令状的意思。

“我愿意接受一切惩处。”

“惩处是没有用的，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若你的失败会导致历史的悲剧重演，你又该怎么办呢，‘启光’？”

为什么会发生那场悲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我的失败可能会导致历史的悲剧重演。

但如果一切猜测都得到证实，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必将导致这个后果。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咬紧牙根，愤怒在我的身体里冲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