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恭送丁司相(1 / 2)
阳春三月天气逐渐和暖,是踏春的好时节,也是出门远游的好时节。
经过这一个多月下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开封府等部门日夜奋战,已经将丁谓的案件彻查清楚。
按理说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丁谓就算不死也会贬为庶人流放充军。
但偏偏,赵祯念其为朝廷效力多年,只是抄没了家产,甚至没有把他充军流放,只贬到海南崖州出任从九品司户参军,如今也到了启程赴任的时节。
只不过和寇准不一样的是,当年寇准是被人冤枉,知其秉性的人还来了不少给他践行。
到了丁谓这里,十里长亭外空空荡荡,只有丁谓和他的几名随从在亭间歇脚,看样子不会有人来送了。
其实他的随从也是这么劝他,希望他早些启程,这样可以快些抵达下一处驿站歇息。
但丁谓说什么都要再等,并且还断言,启程前一定有人前来为他践行。
果不其然,众人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城门方向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循声望去时眼前是一片弥漫的黄沙。
“他来了,给我备些水酒。”丁谓起身对随从吩咐道。
随从点头应是,可才从行礼中翻出盛酒的葫芦,回身便看到一人身骑白马挟滚滚黄沙而来。
白马这东西在中原地区可是稀罕物,当年汉高祖刘邦得天下时向凑出几匹白马都无可奈何,即便过了一千多年依然如此。
寻常连驿站都不曾有,也就御前司后勤署的御马院能搞到一些,大多被官家授予能征善战的将领。
奇怪的是此人并没有身披铠甲,而是身穿白色襕衫,跑到十里长亭前时,他勒住马匹跳了下来,走到丁谓面前作揖行礼道:“今日一别,只怕此生再不相见了,铭章特来相送丁司相。”
“柳大人这是想让丁某带话与寇相?”
虽然换了常服,丁谓脸上丝毫不见颓败之感,依旧带着笑意问道。
“是,也不是,主要还是想来送送丁相。”柳铭章说着,便往长亭中走了过去。
这时长亭间,丁谓吩咐随从将事先准备好的几道时令小菜摆上石桌。
看着桌上那枚精致的青花瓷酒盏,柳铭章不禁感叹眼前这贪官即便落魄到这种地步还是时刻不忘仪式感。
目光没在酒盏上停留太久,又看着丁谓的随从已经帮他将白马栓在亭下木桩上,这才想起自己大意,下马以后居然不栓马。
好在这匹马颇有些灵性,看样子是跟随杨文广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回头还是应该小心些才好,一旦弄出什么闪失他还真赔不起。
等到丁的随从把酒拿上来时,丁谓径自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又给柳铭章倒上,开口问道:
“如今满朝之中,也就只有柳大人会来相送丁某,你说,若是当初我与那寇相易地而处,他会不会来送我呢?”
“丁相此言未免矫情了。”柳铭章挑眉道:“当初寇相贬谪出京时,丁相不也没送寇相吗?”
丁谓闻言一笑,默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次给自己倒酒时有些感慨地说道:
“想我丁谓为官数十载未遇对手,直到了花甲之年才第一次遇上,只可惜,此一去,再无缘与之对饮了。”
“丁相说的是王曾和吕夷简吧?”柳铭章问道。
“柳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丁谓闻言轻笑道,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转而说道:“丁某想起昔日狱中对柳大人的评价,今日再观柳大人气度,似乎又有些犹豫了。”
“怎么,丁相这是要改前言?”
柳铭章知道,丁谓说的是那日在大理寺狱里初次见面,对方便说他日后会成为国朝丁谓的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