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坠入灵魂监狱之内(1 / 2)
话说上次从坎星撤退时,涛被炸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他们是黑羽林吗?”这时,另一人答道:“看样子不是。两个普通的丘八,没什么用。就是这女桑民还挺有几分姿色。”第一个人又说道:“要不要交给奴隶贩子?”第二人答道:“别费劲了,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不会有人感兴趣的,扔进天牢去吧。”
又过了很久。恍惚中,涛感到自己的灵魂飞过千山万水,来到了一条幽深的河边。这河中的水似乎是水又似乎是烟,烟中似乎隐约有“迷津”二字,上有一座桥,桥头的碑文是帝国官文,上写着:“奈何之桥”。这时两名帝国巫师走了上来,一把推着涛走过这桥,来至了对岸,只见一名帝国女巫正坐在一个大桶边上,涛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这女巫便将涛的头使劲按到了面前的大桶之中,直到涛感到快闷过去,这女巫才将他的头拽了出来。涛还没来得及喘气,他的魂便以极快的速度被吸入一个隧道,任凭他怎么抵抗都无法挣脱。一阵轰鸣之后,涛的眼前出现了刺眼的光。接着,他感到了冰冷的雨点正打在自己的身上,头皮如针扎一般难受,耳朵嗡嗡作响,一切都是这么沉重。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胳膊腿都还听使唤,不由一阵庆幸,又看了看身边,只见自己正趴在一片烂泥和水坑之中。他艰难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脚。环顾四周,只见头顶是灰暗的云层,四周是死一样的山水。他沉重地喘息着,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才发现浑身都已经湿透冻僵了。他于是在雨中蹒跚地向前走去,一步一个泥坑,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残垣断壁之下,才得以栖身躲雨。
涛筋疲力竭地坐在断壁下,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有人正从泥坑之中跌跌撞撞地跑来。涛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只是呆呆地坐着。这时忽的扑通一声,听起来那人应该是跌倒了。涛本能地站起来,缓缓走了过去,只见泥坑中一个同样筋疲力竭的女人正大口喘着气,也是光着脚,一边喘气一边被泥水呛的咳嗽不停。这女人见有人走来,抬头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就哭了出来,嘶哑地喊道:“涛,是你吗?”涛半天才反应出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定了定神,只见这女人脸上的污泥已经被水冲刷干净,他顿时认出了这女人,不由得飞扑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哭喊道:“小琼,小琼。。。”小琼听闻涛叫自己的名字,便也将他抱紧,啜泣道:“我不知道这是哪,也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了,我只记得你。。”涛答道:“我也是啊!你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不知是由于痛苦还是庆幸,二人在泥坑中相拥着痛哭起来,直到心情平复了些许,二人已冻得浑身发抖,这才一同爬到了断壁下躲藏起来。
涛和小琼靠着墙根昏昏睡去,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钻出厚厚的云层射了下来,照在了小琼的脸上,让她的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此时二人已经是又冷又饿,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缺水引发的头痛更是令他们精神萎靡。二人手牵着手继续向前漫无目的地蹒跚走去,走了一会,只见面前出现一条巨大的山谷,山谷之中有成片的树木,树木中似乎还有烟雾升起。二人于是本能地向那烟雾的方向前进,又赤脚在泥水中趟了许久,这才来到一处破烂不堪的村庄。走近一看,只见这村口有一块碑,上面用一种类似帝国官文的奇怪文字写着三个大字。二人虽然被抹去了经验性的记忆,然而最基本的知识倒还是记得,于是涛定睛一看,发现这碑上写着的原来是‘晦明谷’三个字。
二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来到村口,面前的萧条景象令他们感到一阵沮丧。这村中没有路,大大小小几十间茅草屋横七扭八地建在泥地上,四处都是污水。这时,一条篱笆后面突然窜出一只毛色怪异的看门犬。这条犬抵着篱笆低吼了一阵,又对着二人吠个不停。片刻后一名身穿破布的妇人着急忙慌地拎着木棍从里屋走了出来,那犬一扭头就摇着尾巴凑了上去。这妇人看起来有些苍老,两鬓已经有些发白,脸上也都是皱纹。她见到涛和小琼二人,打量了一番,于是谨慎地用掺杂了奇怪口音的帝国语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啊?”涛答道:“我们什么都记不清了,只希望能有些食物,再来点水喝。”小琼睁大眼睛跟着点了点头。这老妇人一看小琼颇为面善,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又问道:“听口音姑娘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小琼听闻摇了摇头。老妇人于是赶忙一边招呼那犬退下去,一边将小琼他们领进了破屋之中。
二人进屋之后,发现这屋内的摆设空空如也,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屋子的正中乃是一个土堆起来的灶台,这妇人来到灶台边上,鼓捣了一番,从中掏出了一些烧的乌黑的块状食物递给了二人,又盛了一些水端了上来。涛和小琼感激地看了看她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食物刚一进嘴,小琼就被焦糊的味道熏得皱紧了眉头,又强忍着嚼了两口,发现硬得极难吞咽,只得猛喝了一口水润一润,才得以咽下去一小口,又忽然被水中的土腥味弄得干呕起来。涛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二人十分费劲地吃掉了面前的食物,遂和妇人聊了起来。二人问那妇人如何称呼,那妇人却说自己没有名字,便叫阿婆无妨。那妇人又告诉二人此处叫做晦明谷,乃是东原郡治下。另又说道她自己无依无靠,二人可先在自己的地方落脚,村尾有一间房屋长久没人住过了,二人恢复体力之后可以去那安家。小琼和涛听闻连忙道谢。
见涛和小琼恢复了一些精神,妇人便和他们聊了起来。妇人叫他们再好好想想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二人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起来。妇人又问二人是怎么找到晦明谷的,涛便回答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儿了,看到山里有炊烟才来到了此处。”妇人听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涛和小琼依旧十分疲惫,尤其是小琼,吃完了东西浑身还是冻得发抖。妇人于是赶忙招呼二人坐到灶台边上,又叹道:“看二位似乎不是我们农家的人,我们晦明谷是又苦又穷的地方,你们往后不知还要遭多少的罪啊。”涛和小琼听闻,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那妇人说着说着,忽然就流下了眼泪,念叨着:“几十年了。。我也在这儿几十年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又紧紧握住小琼的手。小琼一惊,抬起头来,看到这妇人的眼中满是关怀,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妇人又说道:“你们放心,这儿的村民都是好人!”这时,她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两双崭新的布鞋递给了二人,似乎是早就备好一般,二人倒也没多想,就感激地收下了。
过了一阵子,小琼忽感到十分内急,原来是食物和水让她的肠胃颇为不适。见她捂着肚子,妇人便猜到了原因,于是告诉她可以就在院中的茅厕解决。小琼于是赶忙前去,刚一进那茅厕,一个坑映入眼帘。这坑中爬满了白色的虫类,气味和景象直接让她感到眩晕和恶心,几乎要将刚吃过的东西全呕出来。她内心感到绝望极了,然而实在又要憋不住,只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踩着坑上的两根木板蹲下来。问题刚解决,忽然她又发现根本没有清洁之物,于是她下意识的在茅厕中大声呼喊涛的名字。涛闻声过来,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但是他基因里毕竟有紫渊人的生活本能,不至于像小琼的反应那样剧烈。涛便从边上一株灌木上撕下了一小把树叶递给了小琼,小琼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咬咬牙用这些叶子擦拭了一番,就从茅厕之中赶紧逃了出来。谁知,她在院中的水缸里盛了水刚要洗手的时候,妇人便走了过来,告诉她不可用这么多水,于是只给她留了一小勺,小琼只得勉强将手搓了搓便作罢了。
他们回屋之后,妇人感到颇为奇怪,问小琼他们二位互为对方什么人。小琼看了看涛,竟然也说不出,只是感到涛是那样的亲切,于是答道:“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他。。”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也忘了小琼到底是什么人,只是感到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妇人听闻小琼的话,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你们一定是两口子了,要不你刚才怎么想都没想就叫他的名字。”小琼和涛听闻,对视了一眼,尴尬的笑了。
涛和小琼二人又艰难地适应了好几天,肠胃才慢慢接受了此处的水土,又学会了基本的生火做饭,便在妇人和其他村民的帮助下去那破屋中做了个窝。厕所就是一个坑,屋中只有一个灶台和一个炕,洗澡就是到里面用凉水搓一搓,挑水还要去村中的水井。生活虽然十分艰难,但是二人生活在一起便非常满足,外加村民都十分热情,涛于是白天和众人进山采药,小琼则来到那妇人家和妇人一同学着织布,二人虽然一开始没什么收成,但是靠村民的接济也勉强得以活下去。到了夜里气温骤减,二人为了节省木柴只得相拥而眠,虽然总是冻得瑟瑟发抖倒也算是温馨。过了一段时间,正赶上村民们带着自己的山货去东原郡贸易,涛便也一同前去还换得了一些食物和木炭。这食物正是二人之前吃过的烧的发黑的疙瘩,本地人叫它坨坨。坨坨是地里种的,虽然难吃,但是十分顶饱,是本地人的主要食物。他们平时还会采摘一些野菜和野果充饥,除此之外便全靠造化了。就这样过了十几天,二人竟然已经消瘦了许多,手臂上的筋也鼓了出来。
话说小琼每日和妇人一同织布,布越堆越多,可却不见拿去售卖。小琼于是问那妇人这是为何,妇人也不多说,只是告诉她到时候就知道了。过了几日,一天深夜这妇人匆匆忙忙来找到涛和小琼二人,啪啪啪敲门之后二人惊醒,妇人便叫他们赶紧带着织的布去村后山。涛和小琼赶忙穿好衣服,揉揉睡眼便挑着布走了出去。几人刚来到后山,只见许多村民都已经聚集在此,大家都挑着自己织的布或是箩筐草鞋等手工制品。一名老者点了点人数,便带领下大家向山中进发。
众人在山中走了很久,几乎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下来。涛和小琼还从未进山这么远,外加挑着布匹,此刻已经是疲惫不堪。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下一根柱子突兀地立在众人面前,这柱子上画着奇怪的花纹,上面还绑着一个绳结。二人于是问妇人这是何处,妇人于是告诉他们此处已经是蓝土人的地盘了。二人还是颇为困惑,这时树林中的浓雾里传来一阵响动,两个手持长矛皮肤黝黑身材修长眉目俊俏的家伙钻了出来,来到了大家面前。这二人来到带队的老者面前,一举一动十分优雅,先是微微致意,又用带着奇怪口音的帝国话和老者交谈了一番,于是在老者的带领下他二人清点了众人带来的货物,又和老者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老者于是命众人将货物放在此处。接着,众人又在老者的带领下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山洞内。这洞内除了十分干冷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名蓝土人已在此等候,众人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洞穴深处,来至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涛和小琼一看,只见此处被火把照得通明,地上堆着许多食物,其中甚至有大量的肉类。众人纷纷欢呼起来,却没人上去拿。老者于是慢条斯理地按照每家的人头数分配起食物来。涛和小琼二人也领到了一大筐沉甸甸的肉干,果干和鸟蛋,比他们带来的布匹要沉重得多。分配了食物之后,众人在洞内纷纷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涛和小琼还是头一次见到村民们这么开心。孩子们和大人们都开心地唱起山歌来,大家赞美了大自然的赠予和蓝土人的慷慨,又饱餐了一顿恢复体力,才悠哉悠哉地挑着东西下山去了。
填饱了肚子之后,涛和小琼二人这才有些闲暇。这一夜,晚风吹来,虫鸣阵阵,村中寂静无声。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艰辛,小琼不由得感到十分悲伤,涛只得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小琼看着璀璨的繁星,低声说道:“涛,我有点想家。”涛听闻,也点了点头,忧伤地说道:“是啊,可我们的家究竟在哪呢?”小琼又指向了天空中的一串星星,说道:“我总感觉我们的家就在那里。就在那串星星里。”接着,小琼忽地流出了眼泪,她先是小声抽泣,渐渐眼泪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忍不住趴在涛的怀中呜咽起来,边哭边不停地问:“我们还能回家吗,我们还能回家吗。。”涛只得不停地安慰她,自己心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