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梁国公(1 / 2)
李存礼听这一声只微微挑起眉来,他挑眉便显得神情凛然而不可侵,像山顶巍巍然的雪。
“娑罗天?你用得不是幻音诀,幻音坊也并不精于医术,况且女帝当看得出你这样貌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问得犀利,李绛璎答得也简洁。
“岐国也是割据一方,女帝做了多年的岐王自然同旁的诸侯一样不会只图一个安稳,你当她不遗余力去帮李星云只因忠心么?我难道不也是可居的一宗奇货?”
她自比为货物,却殊无轻掷己身之意。世间最可贵货物莫过如此,当年被第一个说是奇货可居的更是扫清宇内的始皇帝,如此说来,寻常人想做这奇货还有些难。
“可现在她不该还有理由留你。”四面厮杀声里李存礼依旧是不动如山的,他曾出入乱军之后见识过许多更惨烈景象,自不为眼前一点场面惊骇,只环顾四周把那些做幻音坊弟子打扮的都看在眼中。“你手下都是幻音坊的人,也不应如此忠心耿耿。”
“为何不留?”李绛璎低笑。“现在帝位上可不是李唐的血脉,张子凡依旧与凤翔交好便也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反目,我便是那举反旗的一个。”
她看得通透,也不再提岐国,如今世上是没了岐国,李茂贞却仍是凤翔节度使,没了名号依然是无冕之王。
“你说女帝有反心?”李存礼眼中精光一闪。“不会,当日诸国敬服唯有岐国不肯,才牵扯出后面许多。”
李绛璎隔了桌子一指他。“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杀了李星云,诸侯是无计可施要敬服于监国,当日的岐国手中却还有我李绛璎,若非不良帅来得快,恐怕我的名头早就要传遍天下了。”
李存礼咬牙冷笑:“我只恨当日没把他挫骨扬灰,才有今日之祸。”
李绛璎不管他这一时的口舌之利,微微蹙眉看向场中,不良人来得不多,然而此刻一番争斗定能叫不良人总部得了消息,到时候还是一番麻烦,可李存礼眼下也不像是能赶路的模样。
可李存礼还没忘了先前一问。
“你在幻音坊之外,又是师承于谁?”
李绛璎似笑非笑看他。
“你倒是不得答案不肯罢休,我怕说时你又不信。”
“你只管说。”不知怎地叫李绛璎这一看李存礼心下有些不安,端了杯子在手中。杯中是空无一物了,他只瞧着那不大干净的杯底不言语。
“梁国公——算起来还是李嗣源同乡。”
她直呼李嗣源姓名,对先提起来这一个人却敬重得很。大唐一朝止得两个梁国公,而太原那一个
李存礼险些没能握住自己杯子。
“狄仁杰?”他出口时只觉得声音干涩,难道现如今人人都活得三百年?要人人都有三百年好活,黄巢起义朱温篡唐时又都在哪里?
李绛璎嗤笑。“你当人人都活三百年不老不死?”
“可狄氏后人早声名不显,怎地忽然在唐灭之时又现了身?”李存礼不解道。
“你甫一见我时,曾说起则天大圣皇后。”李绛璎却不答他这问题,四面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她却安然,只徐徐说起一段往事来。“你可知当年袁天罡与梁国公都要复李唐宗祧,却选了不同的路来走?”
“知道。”她要说史,李存礼便同她说史。“不良人一向杀伐果断,想必是要杀则天大圣皇后而提前扶中宗登基,而梁国公智虑深远,恐怕不容朝野如此动荡,是以只要一个传位的结果。”
他又一笑,道:“你这一说,我才知道袁天罡也有败绩,到神龙元年皇后也不过是退位而未死,只不知当年十一月,是不良人杀她还是她真病情沉重。”
“证圣元年,二人是当面交锋一遭。”李绛璎缓缓道。“这是一段秘辛,鲜少有人知晓。”
李存礼一拱手:“愿闻其详。”
“垂拱元年武周代唐,不良人并不听命于她。但二圣临朝之时她便知道这不良人的存在,所以袁天罡只好李代桃僵,将不良人精锐尽数抽调建了江湖门派,名蛇灵。”
蛇灵这名字李存礼却是听说过的,通文馆豢养那些白眉蝮蛇传闻就是从此得了灵感,至于他手中那柄剑都以此为名,唤做白眉圣龙剑,却不想它与不良人之间有这样一番纠葛。
“当时袁天罡名为国师但很得则天皇后忌惮,她知袁天罡效忠李唐,所以明里是尊崇,暗中却防备得很。先用酷吏牵制,见事不成召回梁国公重新拜相,二人自此便是对手,证圣元年袁天罡想以洛河神异杀则天皇后不成,梁国公才晓得江湖势力不可小觑,后也建了江湖门派,只是声名不显,外人称悬壶阁。”
李存礼没听过这悬壶阁的名头,却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么说,你是被悬壶阁的人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