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波未平(2 / 2)
当然,眼下这关得先闯过去再说。
看着充满自己的程诺,又想想那些背后拖后腿的小股东,范旭东恨不得给每个人都狠狠地来上一脚。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纸终归包不住火,尤其是在程诺正对未来满怀期待时,范旭东更不敢欺瞒。
犹豫了一下,范旭东咬咬牙,还是准备将刚才那事给说出来:“致远,其实你来之前我们这儿刚刚……”
程诺哪里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碍于好友面子,不好直说,而且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没必要非得戳破那层窗户纸,让彼此尴尬。
“旭东,我记得咱们厂子刚刚成立时,咱们俩和张老坐一起,特意签订了一个条约,大致内容的股东身份限制方面,你还记得吗?”将好友的话打断,程诺装作没事人一样,直接问向另一个话题。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范旭东习惯性的问道,可话刚说完,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因为程诺当初为了防止叛徒出卖集体利益,提议在合同补充条款里额外加了一句,即永利股东,自始至终以中国国籍者为限,若有违背,股份将以原始价格自动退回。
如今这些小股东刚好触发了这一条约,意味着他们即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诺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旭东,你要好好打算一下。”
夹在中间的范旭东有些犹豫:“可是有部分股东,都是跟我这么多年了,眼下突然釜底抽薪,有些太残忍了。”
程诺严肃道:“以后我们面前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你敢放心把后背交给这些人吗?”
说完这话,程诺便转身离开,开始下一个征程。
眼下他与范旭东的关系虽好,但亲兄弟之间做生意,难免也会产生嫌隙,何况还是他俩这种非亲非故的关系。
如今程诺已经把纸、笔和试卷亲手交给他,对方的回答,决定着二人合作的长短。
幸运的是,最后范旭东狠下心来,将这些小股东们全部驱赶出去,只留下程诺、张謇他们三人的股份。
对此程诺明知故问:“旭东,你这压力不小吧?”
范旭东精神头比之前要好上很多,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在今天创办实业,其目的并不在发财,如果只为发财,也不必费这些力气,我们是革命——革列强经济压迫之命,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真金。”
程诺以茶代酒,敬了对方一杯:“放心吧,以后还会有更多更纯粹的伙伴加入进来。”
正当两人感慨之余,准备下一步规划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噩耗。
“盐务署正在酝酿对永利用盐每担征税二角”的议案。
这一议案倘若通过,碱的成本势将大增,足以完全扼杀永利前程。
食盐是制碱的主要原料,在经营上的特点是盐价低而税价高。
如不解决工业用盐的免税问题,则盐价就要骤增几十倍,中国的制碱工业在洋碱盈市的情况下就无从谈起。
因此范旭东特意发动他的人脉,请长芦盐运使署转请财政部盐务署,特许免除他的盐税。
当时的北洋政府为了争权夺利,终日靠卖国借债维持生命,袁世凯的善后借款,就是拿盐税作抵押的,
根据北京政府与英国签订的“善后借款条约”规定,中国向英国借款,应以盐税作抵押;为有效控制盐税,英国得在盐务署设立“盐务稽核所”,其大权全由英人操纵。
作为英国人,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家公司被外人给打败,肯定会使出一些绊子。
果不其然,接下来程诺在详细打听时发现,赶在永利厂出碱在即,英国佬特意施压给盐务署作出“永利厂用盐每担征税二角”的决定。
更令人气愤的是,汇丰银行也向北京方面施压,要求批准卜内门公司享有在华制碱特权,否则拒绝借款。
汇丰这玩意儿真是打出生起血液里就流淌着坏水,怪不得前世能主动制裁菊花厂。
看到这则情报,程诺也在心里暗暗下决定,等过了这关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不长眼的东西。
不过范旭东的心境就没那么好了,着急上火之下,嘴里都是泡:“致远啊,这盐税一涨,咱们中华纯碱可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到那时咱们拿什么跟卜内门对抗?”
程诺稍微思考片刻,觉得形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悲观,即便现在公家施压下来,但并不代表没有缓和余地。
“旭东,你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建设新社会,以竞胜争存’?”
“嘶,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范旭东拍着脑门,苦苦思索。
“哈哈,爱国之心可不光你我二人独享,眼下爱国热情、提倡国货和振兴实业,三者相互交融,早已形成了一股强劲的社会潮流,公家主政的,可不止传统政客,还有为数众多的工商界人士。”
顿了顿,程诺又接着说道:“更何况眼下南北挣扎,军政开支庞大,国库空虚,财政维艰。对于公家这些人来说,我们中华牌是倒下收益大,还是挺着收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