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蒙尘珍宝,可护我南府不败(三合一)(1 / 2)
二层楼小路上薄薄覆盖着一层白雪。
陆景踏在这白雪上,发出簌簌响声。
远远望去,太玄京之外的巍峨群山显得落寞而又晦暗。
在这样的初雪天气,太阳藏在云雾之后,即便能发出光来,也并不显得温暖。
酉时已至,陆景就这样沿着小路,一路去了九先生的书院。
书楼极大,这也要归功于太玄京的广大。
一层楼本来就宽阔非常,二层楼中的读书人比起一层楼来少了很多,可书楼中这一处算得上崇高的地方并不显得狭窄。
正因如此,才会有许多书院林立在二层楼中。
九先生的书院名为“翰墨”,翰墨书院中足有七八位先生,这些先生各有所长,或教授经史子集,或教授文章行文。
也有教授琴棋书画骑射剑的,只是这样的课业,整座二层楼中的弟子都可前来听讲。
能入九先生的翰墨书院,对于二层楼的士子来说,也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陆景进了翰墨书院,便觉得这处书院十分雅致,建筑俱都是青砖绿瓦,墙面却一片洁白,又种了许多松、槐,便是在这萧的初冬,也并不觉得单调。
这些建筑绝大多数都是教书授业的所在。
陆景步入翰墨书院,能看到有许多士子来来往往。
这些士子中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衣着光鲜的,有衣着朴素的。
这大约就是书楼的好处,各样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求学。
他们也看到陆景到来,远远朝着陆景行礼,有些士子眼中还带着惊奇。
大约是觉得如陆景这般年轻的士子也能入翰墨书院,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陆景左右张望,正巧从另一处书阁中走出一位年约三十的士子来。
这位士子一身青衫,容貌平常,只是两颗耳垂极大,垂落下来显得有些奇怪。
他也许是看到在这里左右张望,也不曾多想,朝前走了两步,问道:“这位士子,你可是来找哪一位先生的?”
陆景轻轻转头,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也很快压下,朝那青衫士子道:“劳兄台问,我来见九先生。”
他之所以也有异色,是因为当他看到这位青衫士子,洞妖命格已然运转。
他眼眸并无变化,却能够看出这青衫士子身上,有一道道妖气在弥漫出来。
眼前这青年是一只妖怪。
书楼,尤其是二层楼中的妖怪其实并不少。
陆景去书楼饭堂,总能看到些,只是这是陆景第一次与妖怪士子交流,难免觉得有些惊奇。
青衫士子闻言,却有些疑惑道:“九先生这几日并不授课了,平日里只有书院的先生能见到他,你是”
“我与九先生已有约。”陆景笑道:“只是第一次来翰墨书院,不知哪一间房舍是九先生的。“
青衫士子指了指远处一间青瓦小屋:“若你真与九先生有,可以直去九先生屋中。“
陆景向那士子笑道:“既如此,便多谢兄台了。”
青衫士子随意摇头,又看到陆景随身带着行囊,又问道:“看你这行囊,大约是来翰墨书院中求学的?“
陆景并未犹豫道:“并非是来求学的,九先生要我在翰墨书院中开一门课业,教授二层楼弟”
陆景还未说完,那青衫士子已然张大眼睛,甚至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目光落在陆景脸上,仔细看陆景道:“所你是书楼先生?“
陆景正要说话,方才青衫士子指向的那青瓦小屋门庭已然缓缓打开。
九先生那温厚的声音再次传来:“且进来吧。“
陆景朝着青衫士子微微点头,又道了一声谢,这才走向小屋。
那青衫
士子看着陆景的背影,又想起什么来,连忙说道:“先生,学生名为袁铸山,不知先生名讳?”
“陆景。”陆景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转头朝着袁铸山轻轻摆手。
袁铸山看着陆景少年面容,又看到九先生打开的门庭,站在原地想了想,这才匆匆回了方才的书阁,大约是传信去了。
陆景步入房舍,便看到这房舍不大,除了一张竹榻之外,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
桌上摆放着数本典籍,又有笔墨纸砚。
一位脸上戴着面具的儒衫青年正低着头,左手执笔,仔仔细细,歪歪扭扭临摹着一幅画。
青年脸上的面具也纯白,遮住眼睛之下的所有面容。
当青年抬头,目光和陆景的眼神碰撞。
看到那如同一潭池水,不起波澜的眼神,陆景便从心底觉得眼前这面具青年一定是九先生。
于是他恭敬行礼道:“九先生,学生陆景来迟了。”
九先生看到陆景前来,放下手中的笔,又卷起桌上的画:“你来了?且坐吧。”
不同于他那平静的眼眸,也不同于今日早些时候,传音京尹府内庭时的语气。
这时的九先生说话时温厚而又热情,还伸出左手来,示意陆景坐下,语气里还带着笑意。
陆景坐在九先生对面,这才看到为什么九先生是以左手执笔。
因为他那宽大袖袍中并无右手。
不知因何原因,九先生断去了一臂。
“你来了便好,我之前看了你在修身塔中抄录的那些典籍,小楷算得秀美,草书却已经有龙骨凤羽之姿态,美不胜收。
正巧我这二三年来,不论是作画还是写字,都越发差了,我院中几位先生,却也没有精通草书的,我便正好向观棋先生要了你,若你有暇,还望你指点我一番。“
九先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那独臂为陆景倒茶。
陆景对于九先生这番话,倒并不意外。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天下没有万道精通的天才,术业有专攻,他临摹的张旭草书能够千古留名,自然有其原因。
他上一辈子日日临摹练字,已经得了张旭之形,再加上如今铸骨有成,哪怕是落笔对于每一分力道的把控,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说到底,他还是站在先贤肩膀上,九先生觉得他的字好,其实也是应当的。
反倒是九先生的性格让陆景有些意外。
原本今日在京尹府中听到九先生温厚的声音,还以为九先生是一位话不多的温厚先生。
没想到陆景刚刚坐下,九先生便这般热情。
“陆景初来翰墨书院,不知课业的规矩,还请九先生指点。”陆景向九先生抬手行礼。
九先生道:“你是教授笔墨的,每日清晨或者下午寻一个时辰开课业就好,我这小屋之后,还有一间空出的屋子,里屋你用于日常休息,堂中便用来教授笔墨课业。
空闲时间便任你安排。”
九先生说到这里,大约是看陆景年轻,又叮嘱道:“空闲时间最多,但是你也要知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无论是读书还是修行,都不可落下。“
“修行自然是为了在这世道中保全自己,为了自己往后的道路,读书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科考,明天下万事、万礼,往后即便端坐于窄小阁楼中,也可知天下诸般的道理。”
微微一顿。
九先生目光却严肃起来:“除去修行和读书之外,也都要去书楼之外走一走。
看一看这繁华太玄京,也看一看繁华之下的破败。”
九先生意有所指,陆景恭敬应是。
二人继续相聊一阵,陆景又看到九先生身后的东墙上,挂着两幅画。
这两幅画一幅画青山,一幅画流水,俱
都笔酣墨饱、鸾飘凤泊,尤其是运笔之法可称一句出神入化。
右下角也各自题了一句笔墨。
“春来何处不青山。”
“水声流出碧潺淙。”
两句笔墨俱都称得上一句入木三分,文字蚕头燕尾,一波三折,而且字体也颇为少见,那是用秦隶写成,不论是这画,还是这两句笔墨文字,都定然是名家之作。
陆景看着这两幅画,心中甚是感慨和敬佩。
“这两幅画算是真正的妙笔丹青,不知是哪一位名家的画?”
他心生好奇,不由开口询问。
九先生随口答道:“这是我年轻时所画,字也是我提的,只是后来我的右臂断了,又开始用左手写字作画,只是不知为何,练了许久也不见进步,反而越来越差了。”
这画的作者,是九先生
书楼十二位先生地位崇高,自然也背负着相应的才能,否则又如何能够令天下读书人敬佩?
陆景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极为可惜。
因为九先生的右臂断了。
如这般妙绝的画、秦隶便少了。
“今日已过酉时,你也不必忙着开课业,只需收拾一番,明日等你来了,我再将你介绍给翰墨书院中的其它先生。”
九先生这边说着,陆景双颊却有些羞红。
他向九先生行礼,话语里还带着些不好意思:“九先生,明日陆景想要告一天假,因为明日我还有一桩要事去做。”
初来翰墨书院,陆景就迟到了,现在到了开课业的时候,陆景又要告假一天,这确实让他不好意思。
九先生却觉得无妨,摆手道:“琴棋书画这些课业,都是书楼弟子自愿来听。
你晚几天来也无碍,毕竟你年龄太小,便是开了课业,是否有人来听还是个问题。
明日是第一天,若是无人来,很有可能你要独守教阁一日,所以你去忙你的,我明日先与其他学生提上一句,让他们有个准备。”
陆景神色一滞,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其后九先生竟然真就请教了陆景许多笔墨问题,陆景也耐心回答,说出自己的见解,直至过了半个时辰,九先生依然热情,还要劝陆景在翰墨书院中吃了晚饭再回去,陆景却只说有人正在等他。
于是,九先生亲自送陆景去了他的新屋子,屋子里的一切如新,甚至没有多少灰尘,很明显,这一处房舍是被打理过的。
陆景熟悉了一阵,九先生又亲自送他出了翰墨书院。
书院中许多先生、学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其中就有袁铸山脸上仍然带着惊奇远望着这里。
他身旁有许多人的目光也落在陆景身上,脸上除了惊叹之外也有许多疑惑。
要是有一位长了美髯的先生提醒他们道:“书楼海纳百川,即便是年轻的士子,要是有一技之长能够盖过天下大部分人,便也能够入书楼当先生。
所以要时时磨砺自己,不必羡慕,也不必惊奇,更不必疑惑,能入书楼当先生的并无寻常人。”
周遭学生受教,朝那位美髯先生行礼。
陆景出了翰墨书院,便沿主道,一路经过一层楼,前往书楼正门。
修身塔旁边的小道、侧门距离翰墨书院还有些距离,再加上陆景也不必再回陆府,而是要去京尹街古月楼,所以走正门才更近些。
距离陆景不久前进入书楼其实过去不久。
可是此时因为是酉时,正是晚饭时候,书楼中的弟子便越发多起来。
而且陆景发现这些弟子中有许多人,远远便注意到了在主道上行走的自己。
他们窃窃私语,目光和刚才翰墨书院中的学生目光如出一辙。
绝大部分都是惊叹、疑惑,其中自然有许多怀
疑,皱眉的。
面对着诸多目光。
陆景却也并不觉得芒刺在背,仍然这般安然出了书楼。
出了书楼,又过两条街道,就已然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马车。
陆景上了一辆马车,让马车前往京尹府,这才闭起眼眸,专心致志运转大雪山真玄功,以功法吐纳。
气血运转,奔涌在五脏六腑。
他五脏六腑之内,逐渐被无形气血笼罩,看起来就如同一座熔炉之形!
这正是气血熬铸熔炉之法,也是大雪山真玄功的破境法门。
时至如今,陆景距离熔炉境界已经不远,一入熔炉,一举一动便气血滔滔,奔流不绝,浑身上下也被熔炉熬炼,熬练的时间长了,骨骼不再只是金铁鸣响,而是真正意义上硬如钢铁。
到了这一境界,寻常凡兵若无厚重气血加持,根本伤不到熔炉修士。
“我的武道天赋比起元神天赋来说,确实还有许多差距。”
不仅修炼一阵,练完一次气血周天,长长出了一口气。
而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古月楼前。
青玥正坐在古月楼厢房中,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睛里还闪着期待之色。
她今日一整天都不曾出门,因为陆景叮嘱过她,让她这两日安心待在客房中。
正因为这一声叮嘱,青玥今日的午饭,也是在房中吃的。
所幸今日早上赵万两来请陆景的时候,是店小二代为通报,陆景只说是友人来访,并不曾告诉青玥是陆府来人叫她。
否则只怕青玥此时会更担忧许多。
“酉时已然过了,为何少爷还不回来?”青玥娇媚如月的脸蛋有些泄气,频频望向门口,见门口悄无声息,便又失望的转过头来。
这种举动,今日不知有了多少次。
可这一次之后,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青玥勐然回头,门口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我。”
青玥脸上顿时有惊喜之色蔓延出来。
今日的夜无月也无星辰。
也许是因为白日里下过雪的原因,天地间又多了些寒气。
今夜的南府各有各的打算。
南停归脸上还带着些决绝,不知在做什么决定。
南禾雨今日又去了诸泰河,如今已经有了决定,眼神中倒是并没有什么优柔寡断了。
她站在院中,那蓝色千秀水绽放出华光,在她身旁起舞。
倘若有修行更强者,大约可以感知到南禾雨燃烧着神火的元神,竟然是一柄剑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