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妹妹（上）（2 / 2）

下雨了，起初只是细如牛毛，很快便变得瓢泼肆虐。

迟北辰没有带伞，于是他扣上了风衣的帽子，缩紧了衣领，快步地走入雨中。

雨水冲刷着道路的泥泞和血腥，新城区的漂亮公路变得光洁滑腻，不断有匆忙的脚步和行驶的车轮经过迟北辰的身边，溅起一道道水花。

林立的高楼大厦上到处闪烁着绚烂的霓虹灯和大广告荧幕，瑰丽的色彩映射得天空五颜六色，看上去无比的妖异。

人行路上的信号灯切换成了绿色，蜂拥着过马路的人群、那是劳碌奔波干这城市的形形色色，都是社会上一颗颗微小的螺丝钉，除了对公司的贡献外毫无意义的生命。

迟北辰乘坐电梯来到了高架桥上的磁悬浮列车站台，那里有着无数和他一样下了班等待回家的乘客，有的焦躁地抽着烟，有的因寒冷而搓着手，有的半蹲坐于地上，用微型电脑处理着未完的工作。

“南寻一新安线路列车已经进站，请坐好乘坐准备。”交通专用人工智能的声音冷漠地响起，列车在磁悬浮轨道上缓缓停下。那些人群们一下子疯狂了，朝着车厢里面拼了命地挤着，仿佛晚了一刻就失去了生命中什么重要的物事一般。

迟北辰被人群簇拥着向前，他本可以强壮的机械手臂推开人群，自己挤上头位抢先上电车，但他最终没有，而是任由人群推搡着，随波逐流地一点点向前，直到他面前的最后一个上班族男人挤上了电车，胜利般的欢呼雀跃，而车厢的门在他面前死死关上。

列车驶走了，十六节车厢已经完全装满，几乎没有一处空隙，拥挤的人们脸几乎贴在车窗玻璃上，凸出的眼珠被动地瞧着外面的景色，双手也被迫地扶着车栏杆。

迟北辰笑了笑，一时间，要不是义眼及时弹出的广告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几乎分不清那一个个贴在玻璃上的究竟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脸。

没能赶上这一班电车，迟北辰索性甩了甩头，转身又走下了高架桥。下一班电车究竟何时会到，他不在乎也不关心了。

他走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雨水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背上，但他仿若丝毫没有感觉般，只是双手插袋，独自向前行走着。路边积起的水洼里映出他的影子来，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那张茫然的面孔。

大屏幕切换至了新闻频道，开始了紧急播报。迟北辰完全没有去听其中的内容——无非又是某公司对某公司宣战，其中劣势一方股票暴跌，听烂了的东西，不会带给这世界任何积极的意义。

对面还是红灯，两位数的读秒器似乎永远停在99的位置。迟北辰也没了耐心继续等下去，直接迈开步子走上人行横道。一辆超跑轿车在他面前紧急刹车，驾驶位上的人探出头来对迟北辰大骂着些什么，迟北辰哈哈大笑，对他比了个中指，我行我素地向前。

漫无目的地走进一片正在施工中的楼群，随着风雨飘摇，从一座半成品的楼房顶端旋转着掉下来半截钢筋，迟北辰抬起右手的机械手臂。“当”的一声，钢筋以呈“Ω”形弯曲，迟北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把挥开，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