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帝女(2 / 2)
东方极淡淡瞥了东斗一眼,道:“狂不狂妄,和你这老头子有什么关系,连五万灵药都拿不出来,我看中天也就那样了。”
东斗怒道:“今日便是赌上上清的全部身家又如何?!”
子黍愕然地看着东斗星君,先前东斗还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不料在对付东方极的时候,竟又甘愿为他出五万灵药了,这种反差让他一时间复杂难言。
“看什么看!”东斗瞪了子黍一眼,“你小子要是输了,老夫扒了你的皮。”
“不敢!”子黍吓了一跳,忙收回了目光。
东斗听后却是大怒,“怎么,以为有西斗护着你,老夫便不敢么?!”
子黍一怔,一时间哭笑不得,忙道:“不是这个不敢,不敢是……是……不敢输!”
东斗哼了一声,道:“老夫有三件天品法器,便先抵个五千灵药吧。”
东方极摆了摆手指,道:“一次性交付,不然还让本圣子去你们山门讨债不成?”
“嘿,好小子,你们的五万灵药呢?拿出来给老夫见识见识。”东斗怒极,逼着东方极先拿出五万灵药来。
东方君临淡淡一笑,道:“我圣国地大物博,五万灵药又有何难?这两样事物,你们看值不值五万灵药?”
东方君临袖袍一挥,地上便多出了一块暗红色的铜块与一截不知有何用处的树枝,东斗纵然有千年阅历,却也分辨不出这两样到底是何物,有些诧异地看看东方君临,可若说这只是普通铁块和木材,又未免太戏弄人了。
苏桦倒是识出了其中一物,指着那截其貌不扬的树枝,问道:“莫非这是建木的树枝?”
东方君临哼了一声,“倒是好见识,那另一样,你可认得出来?”
当初他得到这建木枝时也没有认出来,召集了圣国众妖王辨认,最后才由国师认了出来。说实话,这建木枝只在上古仙界之中存在,自从仙界破灭之后,建木就不知所踪,他机缘巧合之下才在圣山下的黑域边缘寻得这么一截。
苏桦看看那暗红色的铜块,皱起了眉头,却是认不出来。建木枝乃上古神树枝丫,先不说本身就堪比神药,还有种种妙用,用来修炼木系道法也是绝佳,何况建木已在中天绝迹,这么一截建木枝的价值,恐怕堪比两株神药。而这块铜块竟能和建木枝并列,想来也绝非凡品,恐怕便是某种闻所未闻的仙材。
倒是七曜看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这莫非是……首山之铜?”
东方君临取出这两样事物,本就有为难中天星君的意思,毕竟两者都是上古之物,如今早已绝迹,不料七曜竟是认得出,倒是颇感讶然,“不错,正是首山铜。”
七曜苦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鸿鸣刀,就是用此铜锻造的吧?”
听到七曜这般说,苏桦才醒悟过来,看着那暗红铜块的神色也变了许多。众星君听后都盯着那铜块,仿佛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上古时代,人族最杰出最耀眼的那位帝君,不就是以首山铜铸出了天下两把绝世神兵么?只可惜年代久远,帝君那把古帝剑已是不知所踪,而鸿鸣刀却阴差阳错落到了东方君临之手,没想到连当初铸造此神兵的矿材,也一并入了东方君临的口袋。
这两样仙材如今已是有市无价,真要论起来,价值恐怕还要超过五万灵药,上清即便真有与之匹敌的珍宝,恐怕也是埋在初代老祖宗的棺材里了。东斗和苏桦又怎会随身携带?
七曜也知晓,以上清一派的财力,恐怕没有和东方君临赌斗的资格,轻叹了口气,想来此事和紫微宫也有不小的关系,便道:“我这还有三枚谷神丹,十张天品符箓,算是略尽绵薄之力吧。”
天璇见此,走到北斗星君身旁,低声说了两句。
北斗看着天璇,神情严肃,忽然又冷冷地看向子黍。
子黍一怔,不知道北斗为何要这样看她,只觉得她的目光十分冰冷,比起天璇来厉害了不知多少,不禁打了个寒颤。
北斗轻哼一声,收回目光,向苏桦道:“这还有三万灵药。”
显然,天璇是劝北斗将她赢下的那三万灵药拿出来参与此次赌斗了。
苏桦听到北斗这番话,也是吃了一惊,“这怎么好意思,若是有什么意外……”
北斗道:“便当是输回去了。”
说罢,懒得再和苏桦客套,抱剑望天,双眼微闭,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
苏桦苦笑了一声,知晓北斗星君专修天道,素来不理凡尘,极少与人往来,对金银财帛之物自然也视若云烟,他再推辞,反要惹得对方烦了。
荒狼妖王输的三万灵药是装在一只乾坤袋中,乾坤袋的空间比起储物玉盒要大上不少,当中装的也不尽是灵药,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材料,林林种种加起来大约值三万灵药。
“我们道一门也出二十张天品符箓吧。”金德星君和危宿、招摇两位星君商议后,递给了苏桦一只玉盒。
“多谢诸位相助了。”苏桦接过玉盒,苦笑了两声,朝着金德拱手行礼。
这次东海郡之战,他负伤不轻,能勉强保下一条命来已是万幸,身上却已是没什么值钱的事物可以拿来抵押了,而东斗也是如此,若单靠上清一派,恐怕连一万灵药都凑不出。
东方君临看着这一幕,嗤笑道:“中天何时也这样寒酸了?就算这样东凑西凑,比起这建木枝和首山铜来,恐怕也还不够吧?”
众星君被东方君临这般奚落,都是脸上无光,然而他们对子黍又能有几分自信?白白把家底赔出去,这样的事又有几人会做?是以除了紫微宫和道一门,并无他人声援上清。
苏桦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老夫已是大限将至,这本命法器想来也无大用,一并算进去便是。”
“师尊!”子黍听后大惊,这本命法器与修道之人性命关联,苏桦本就是这番状况,再把本命法器拿出去,他要是输给了东方极,就是要了苏桦的命啊!
苏桦只是淡淡一笑,掌心中多了一座小小的四方台,台上仿佛还有四道虚幻的身影。西斗星君麾下还掌管着四位星君化身,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掌管,却也可以暂时借来相当于四位星君的力量,这一座小小的四方台,便是西斗召唤星君虚影的法器,早已与他的性命相连,又岂能轻易割舍?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东斗看了也是心里难过,他的年龄比苏桦还大一些,大限之日也就在这十几年间,若非还挂念着上清,恐怕也早已和苏桦一般了。
“唉!妖魔侵我神州,我等神州之人不能抵抗,反要他州出人出力,如今再这般畏首畏尾,只怕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流水阁阁主,阴德星君见此忽然长叹了一声。
他身旁的几位星君听后一怔,却也不以为意,以为他只是发发牢骚。却见阴德星君转身对天船星官吩咐道:“把神药取来。”
天船已是明白自家老祖的心思,神色复杂的看了苏桦一眼,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阴德上前两步,走到苏桦身旁,唏嘘道:“西斗道友,人生谁无迟暮?我流水阁中还有一株神药,便取来赌上一场又有何妨?何必闹得连本命法器都赔了出去,这让我等颜面何存啊。”
苏桦怔了下,咳嗽了两声,神情显得十分肃穆,“这几场比试,虽为赌斗,可真正赌的却不是几万灵药,而是人心向背。若我等今日因为五万灵药放弃了定东郡,明日岂不是便能以五十万灵药放弃神州?先辈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方有今日之中天,若人人只顾面子,又如何守得住这万里山河?”
阴德星君听后大为感动,道:“道友你放心,这剩下的一万多灵药,我们流水阁出了,若是侥幸赢了这一局,这神药便当做给你养养身体,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再延二三十年寿命,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子黍也在一旁点头,道:“师尊,弟子一定为您赢下这场比试。”
此时的子黍已经不再想着这神药正是小薇所需之物了,对他来说,苏桦能好好地活着,多活几年,那才是最重要的。
苏桦苦笑着摆摆手,道:“千年都活下来了,再多活二三十年,又有何意义?”
“道友千万别这般说,”阴德星君双手握住了苏桦的一只手,道:“方今天下动乱,我们再损失不起像您这样的前辈了。”
苏桦道:“阴德道友怕是误会了,老朽这一生爱喝花酒爱赏月,闲情逸致倒是有几分的,至于为人师长嘛,却是一塌糊涂,不过是痴活了这许多岁月。”
阴德还要再说,东方极在一旁却是听得不耐烦了,“婆婆妈妈的有完没完?”
子黍冷冷地看了东方极一眼,道:“师尊您稍等片刻,弟子去去就回。”
“唉,你……一切小心。”苏桦看着子黍,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自从他在东海郡受了重伤之后,才觉得自己近些天老得厉害了,不单单是身体老了,连心态也一下子老了很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喝酒吟诗的年轻人了,倒像是个寻常的孤寡老人,有种对命运的坦然和无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