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迷失(2 / 2)
“你现在这样,很好。”子黍看着元亓音,过往的种种,对他来说,真的如在昨日。
元亓音眼里却涌出了泪水,赶忙侧过头去,眨了眨眼。
子黍的五天,便是她的五年,他可知道这一句很好里面,她承受了多少煎熬和折磨?
但那些毕竟已成过往,曾经的千般思绪,到如今,也只剩下一句很好。
“你也是……很好。”
元亓音低下头,有些害怕,有些想逃避。
生怕看着子黍,看得久了,便会想起以往的种种,无可奈何的回忆,总是让人痛苦的。
子黍见了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有些复杂难言,顿了顿,又问道:“龙勿离呢?她去了哪里?”
元亓音摇了摇头,“不知道,两年前,我带着她来到了龙城,后来,她就一个人走了。”
子黍听后,心中惆怅。
他带着龙勿离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有照顾好她。虽然,她很聪明,学得很快,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人情世故上……哪怕不用他帮忙,她自己现在也能活得很好。
但心中,总是有几分难言的失落。
路险难兮独后来,路险难兮独后来……
如今的他,也有几分当初巫灵的感受了。
幽篁剑在腰间轻颤,他合了合眼,道:“我想去找她。”
“好。”元亓音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
仿佛全身都软了下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恍恍惚惚的转身,回到龙城的萨满教堂之中,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床上,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悄然无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
子黍在找龙勿离。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北国那么大,想找到一个人,当真如大海捞针。
“阴阳风水,八字命盘;吉凶祸福,掐指一算。”
正思索间,却见街上走来一位算命先生,手持平津幡从旁走过,子黍心中一动,忽然间想到了宇文燕秋。
数术,简而言之,便是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化为数,去与五行八卦对应,再由其中的生克变化,来断定结果。但算出来的结果往往太过模糊,取数的过程也随心意而定,对同一个结果的解读,可能截然不同,正说反说,都能自圆其说,至于准确与否,看的是感觉,或者说感应。
这种感应,一般人是没有的,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天赋。好比找一个耿直倔强的人,去教他算卦,和他解释什么是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那就是事倍功半,甚至白费力气,因为这种人往往认死理,而占卜之道根本没有常理可言,感应的部分,远大于推算的部分。
他想找龙勿离,恰巧就出现了一位算命先生,这个巧合在术士看来就是感应,有了感应,算出来的结果就比较准确,若是闲来无事乱问,那就是“渎者不告”了。不是不告,而是心不诚不专,所想太多,所求太杂,错综复杂,无从下手,这样占卜,再高明的术士也算不出来可靠的结果。若是心中有感,虔诚专一,即便是找一个初学占卜之人,算出的结果往往也比较可靠,不会有太大偏差。
“老先生,替我算一卦,如何?”子黍喊住了那名算命先生,他虽然也了解一些占卜之法,但是对此道却没有什么天赋,何况,自己占和为人占是不同的。
“十两银子。”那人看了看子黍,张口便要十两银子。
江湖术士中,有堪称神算之人,但大多是骗子,靠察言观色随口胡诌两句,说得也能八九不离十,不过这和占卜就没有多大关系了,人生经验而已。
子黍倒是不缺这点钱,递出一小袋银子后,道:“我要找一个人,帮我算算她在哪里。”
算命先生接过袋子,掂量一下,点了点头,向他要了一个字。
“北偏东,复卦方位,走十八个时辰。”算命先生算了片刻,对子黍说道。
十八个时辰,以他现在的速度,若是御风而行,恐怕都已经飞到北海上空了。
所以这十八个时辰,应该是常人的正常步行速度。
子黍听后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一眼这个算命先生,然后道谢离开。
既然算出了方位,子黍便按照算命先生所说的方位走去。
从现在开始走上十八个时辰,应该是子时,深更半夜的,莫非他能见到龙勿离?
子黍不知道答案,不过是抱着姑且试一试的心态,往北方走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而后又渐渐明亮,子黍并没有估算出自己大致要走多少路,只是随心所欲,散漫地向着前方走去。
倘若真有命数这种东西,不用他赶,总会碰到的。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一天多的时间,他一个人走在荒原上,远处是连绵的雪山,暮色之下显出神秘旷远之感,带着几分难言的神圣。
雪山的深处,就是神教总教堂,屹立在雪山之巅,俯瞰着整片北国大地。
但子黍并未前往神教,入夜之后,他站在雪山脚下,抬头望去。
冷风呼啸,四野寂寥,一个人立在风雪之中,难免有些孤凄。
他没有见到龙勿离,事实上在这样一个地方,他根本见不到任何人。
子黍轻叹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间目光一顿。
四周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阴冷的黑暗,深蓝的鬼火。
一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如今的他已是突破星君,神念今非昔比,如今竟有人能够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接近到这个距离,要么修为比他还高,要么,就根本不是人。
子黍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子,白衣,长发,低着头,淡蓝的火焰,苍白的手。
这个阴魂就这样靠近子黍,右手上是一个漂浮的罐子。
子黍看着那个罐子,有一点眼熟。
“你……是谁?”那女子的目光,从子黍的脚缓缓往上挪动,最终落在了子黍的脸上。
子黍也因此看清了她的脸,苍白,冰冷,古怪,迷茫,说不清,感觉像是溺水的人,又像是个丧失了常理的疯子。
但是,在那轮廓中,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往昔的痕迹,以及,那冒着幽蓝光芒的罐子。
子黍瞳孔一缩,失声道:“宇文燕秋?!”
眼前的女子听到这四个字,眼里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喃喃道:“宇文……燕秋?”
子黍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手中的罐子上。
神念,很强的神念波动,古魂罐中,仿佛存在着好几股星君级别的神念,他的神念与之相比,弱了不止一截,完全无法感知到蓝色焰火的深处。
北国萨满专修神魂,对神念的感知极为敏感,他的举动似乎惊动了宇文燕秋,她忽然间捂着头尖叫一声,眼里露出了杀气。
“杀!你们都该杀!”她看着子黍,眼里有了血丝,忽然间左手一番,便朝子黍抓来。
子黍一怔,挥手抵挡,忽然间脸色一变,这才知道,原来这五年间,宇文燕秋也已是晋升星君,实力今非昔比。
一开始疏于防备,子黍被她抓出了五道血痕,除了疼痛,还有阴寒,阴寒之气渗透进来,瞬间他的右手就失去了知觉,眼见宇文燕秋如疯魔一般,身子一晃,已是到了她的后方。
宇文燕秋转过身来,子黍也跟着挪动脚步,如同提前预知了她的动作,以至于她的攻击一次次落空,倒像是一个人在疯狂地胡乱挥手。
“你到底是谁!”
子黍见她神志不清,忽然间大喝一声。
宇文燕秋听后动作一顿,又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是谁?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