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花和她的矮丈夫(附《圆觉经》讲记九)(2 / 2)
侍者这次充满疑惑地走过来问:“国师,您在叫谁呀?”
国师明白地开示他说:“这里没有旁人,当然是在叫你啦!”
侍者茫然地对国师说:“国师,您别拿我开涮啦,我就是个侍者,哪里敢称是佛祖呢?”
慧忠国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服侍了我这么多年,你将来可不要怪我辜负了你啊!其实,应该说是你辜负了我才对!”
侍者依然不解,只是一再强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国师,相信国师您也不可能辜负我的”。
慧忠国师只得一声叹息:“你啊!已经辜负我啦!”
在这则公案里,国师想要告诉侍者的是众生与佛本性平等、无有差别的道理,可是侍者执着于表相,将佛与众生截然对立,因而让国师发出“你辜负了我”的感叹。
事实上,在凡夫众生来说,当我们的境界还没有达到菩萨的高度时,有此想法的人又岂止侍者一人呢?这正是佛说《圆觉经》想要破除的错误知见。
在肯定众生与菩萨在圆觉自性问题上本来平等之后,佛陀进一步指出了五种不同的随顺觉性,即:凡夫随顺觉性、菩萨未入地者随顺觉性、菩萨已入地者随顺觉性、如来随顺觉性、禅者随顺觉性。
“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由妄想我及爱我者,曾不自知念念生灭,故起憎爱,耽着五欲。若遇善友,教令开悟净圆觉性,发明起灭,即知此生性自劳虑。”
“若复有人,劳虑永断,得法界净,即彼净解为自障碍,故于圆觉而不自在,此名凡夫随顺觉性。”
“善男子,一切菩萨见解为碍,虽断解碍,犹住见觉,觉碍为碍而不自在,此名菩萨未入地者随顺觉性。”
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执着于有实在的自我,并以自我为中心生起种种贪爱,不明白念念生灭无常的道理,对财、食、名、色、睡等五欲境界生起执着,对不合自己心意的境相生起憎恶。倘若遇到好的道友和善知识,开示教导,使得自己觉悟到本具的清净圆觉自性,从而明了生灭不过是妄识所见,所谓自性也都是因为自己的身心劳役思虑的结果。
上面说的是,普通凡夫因为迷惑,生起种种妄见和妄执。另有一种境界稍高一些的凡夫,他们明白生死是妄想劳虑所致,因而断除妄想和劳虑,进入色界和无色界天,感受到一分法界的清净。
可是由于他们以永断劳虑后所获得的清净心为目的,对于定中的清净境界产生执着,于是他们所获得的一分清净成为了自己继续修行的障碍。从而不能够真正体悟到圆满觉性的清净自在。这被称为“凡夫随顺觉性”。
菩萨达到无劳虑的定心清净后,发现自己还有种种知见,一旦有了知见就会成为见解上的障碍。
经文说“一切菩萨,见解为碍”,就是指初学圆觉法门的菩萨,虽然明白圆觉妙心本来清净、互相含摄、遍满十方的道理,但是这种圆觉清净的见解,落入了思惟分别,因而会成为真正觉悟解脱的障碍,停留在“见觉”的阶段。一旦另有觉悟的心与万法分离,就是觉悟不圆满,就会“觉碍为碍,而不自在”。
这就是登地以前的菩萨所具有的随顺觉性。登地以前的菩萨分为上中下三种根机,上根菩萨是十回向的菩萨、中根是十行的菩萨、下根就是十信的菩萨。
“善男子,有照有觉,俱名障碍,是故菩萨常觉不住,照与照者同时寂灭。譬如有人自断其首,首已断故,无能断者。则以碍心自灭诸碍,碍已断灭,无灭碍者。”
“修多罗教如标月指,若复见月,了知所标毕竟非月。一切如来种种言说,开示菩萨亦复如是。此名菩萨已入地者随顺觉性。”
“善男子,一切障碍即究竟觉,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成法、破法,皆名涅盘;智慧、愚痴,通为般若;菩萨、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无明、真如,无异境界;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众生、国土,同一法性;地狱、天宫,皆为净土;有性、无性,齐成佛道;一切烦恼,毕竟解脱;法界海慧,照了诸相,犹如虚空。此名如来随顺觉性。”
前面所提到的障碍,有凡夫被“净”碍、初学菩萨被“解”碍、未登地菩萨被“觉”碍,都是因为迷于心识或迷于幻境,而有心、境之间的对立。未登地菩萨如果继续修行就会发现“有照有觉,俱名障碍”。
有照,就是有能观察外境的心与所观察之外境;有觉,就是有能觉悟的心在观照。所以,有照、有觉,都是通往圆觉的障碍。必须做到“常觉不住,照与照者同时寂灭”,这才是登地菩萨应有的境界。就好像有人自己砍下了头,砍头之前能砍的人是他自己,可是一旦头已砍下,也就无所谓能砍头的人了。
菩萨以有照有觉的碍心,去断除照觉形成的障碍,当菩萨放下有照有觉的碍心,碍心灭时则一切寂灭无碍,也就不存在谁去灭除障碍了。
经典所言就如同我们用手指去指月亮,当顺着手指看到月亮的时候,我们就会明白刚才指着月亮的手指并不是月亮,那挂在天上的才是月亮。一切如来种种言说,目的就是要开示菩萨令其觉悟。言说本身就如同标月之指,不可执着、不可错认。上述境界是已入十地的菩萨所具有的随顺觉性。
这段经文描述的是如来随顺觉性的状态。众生一旦成佛,那么,原先的一切障碍一下子就变成了清净觉性。
“善男子,但诸菩萨及末世众生,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彼诸众生闻是法门,信解受持,不生惊畏,是则名为随顺觉性。”
“善男子,汝等当知,如是众生已曾供养百千万亿恒河沙诸佛及大菩萨,植众德本。佛说是人,名为成就一切种智。”
这一段是禅宗祖师们所持的随顺觉性。那些修习禅宗法门的菩萨及末世众生,因为明白 “心即是佛”的道理,所以能够“居一切时,不起妄念”,在任何时间,不起虚妄的幻想,真正做到了苍雪大师所说的:“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即使心中生起了妄念,也可以“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只要认定“心地何须扫,空门不用关”的念头,就可以做到“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
“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我们学佛的人往往认为妄想是不对的,妄想来了,就想着要努力去克制。其实有妄想很正常,是人都会有妄想,能够坦然面对,没有分别妄想的心就够了。
更进一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当我们心意坦然的时候,对于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不加分别,更不去考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样就能做到无所挂碍,做到万缘放下。
但做到如此这般的前提一定是有正确的正知见,既是已经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然在世间混淆了是非,错乱了因果,也不是真修行人之所为。
这有一则马祖道一禅师坐禅的公案:
马祖道一禅师,二十六岁时在衡山传法院结庵而住,修习坐禅。当时怀让禅师住持般若寺,得知马祖每天坐禅,是一个值得造就的人,便前往传法院接引他。
一见面,怀让就问:“你整日坐禅为了什么?”
马祖回答说:“为的是成佛。”
怀让听后,一言不发,取了一块青砖在庙前的石头上磨了起来。
马祖见此十分惊异,问怀让:“你磨砖干什么?”
怀让回答说:“我打算把它磨成一面镜子。”
马祖困惑不解:“石砖怎么能磨成镜呢?”
怀让反问:“磨砖不能成镜,坐禅岂能成佛?”
马祖听后顿时醒悟,立刻俯首向怀让请教:“依你之见,怎样才是正确的成佛之道?”
怀让问马祖:“这好比牛驾车,当车子不走的时候,是打车还是打牛呢?”
马祖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不言。
怀让继续说:“你坐禅的目的是为成佛,那么禅并不限于坐卧的形式。因为佛法无所不在,没有固定的形相。在绝对的禅宗大法上,不应该有取舍的执着。所以,单靠坐禅不可能悟道成佛。”
马祖道一听了这番话,豁然开悟。
他恭敬地向怀让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问:“如何用心,才能达到绝对的最高境界?”
怀让回答说:“你学习明心见性的禅法,如同播撒种子,而我教导你的禅法要旨,好比天降甘露。只要机缘契合,就可以了悟绝对本体。”
马祖又追问:“绝对本体既不是物质,又不是形相,怎样才能体证到它呢?”
怀让回答说:“明心见性同不执着物相都一样可以悟道。心性包含一切种子,遇甘露即可萌发,既无固定的形相,也没有成功与败坏的分别。”
从此以后,马祖跟随怀让学禅,十年后大有所获。怀让去世后,马祖继承了他的衣钵。
“在绝对的禅宗大法上,不应该有取舍的执着”。这应该算是“禅师随顺觉性”在修学生活中的鲜活事例了。
具有禅师随顺觉性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众生,他们在过去世积累了大量功德,曾经供养过百千万亿位的佛和菩萨,培植坚固的善德基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智慧和信心。
“佛说是人,名为成就一切种智”,在佛陀看来,这些众生将来一定能够通达真空妙有一切法门,成就一切种智。